青铜面具人的大军在三百米外停下。
程一鸣单膝跪地，冷汗浸透后背。
体内三才阵刚刚成型，此刻却在长生令的共鸣下剧烈震荡，金丹、仙骨、妖心三者间的平衡线扭曲如蛇，每一次颤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在召唤你体内的妖祖心脏...杨婷芳捂着胸口诅咒符文，蛛矛深深插入地面稳住身形，不能...让他得逞...
小夭挣扎着爬起来，折断的骨笛指向东方：葬剑冢...只有那里的...镇魂剑能...
话音未落，程破虏突然举起长生令。
一道血光从令牌射出，瞬间命中程一鸣胸口。
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三才阵的平衡线一根根崩断！
程一鸣嘶吼着抓挠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看啊，我亲爱的后人。程破虏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质感，你以为的机缘，不过是妖祖复活的一个步骤。
血光中，程一鸣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与妖祖心脏的银芒交织成网。
更可怕的是，地面开始渗出粘稠血水——万妖血阵竟然在移动！
七十二根妖骨柱从远处飞来，重重插在程一鸣周围，形成一个缩小版的炼化大阵。
三百年前我能血祭整个王族，今天炼化你一个杂种易如反掌。程破虏一挥手，妖族大军齐声咆哮，起阵！
妖骨柱同时亮起刺目血光。
程一鸣感到生命力如决堤洪水般外泄，眨眼间就失去了五十年寿元！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皱纹，头发开始灰白。
小夭和杨婷芳也被阵法波及，痛苦地蜷缩在地。
不...不能...程一鸣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召唤玄冥剑，却发现手臂干枯如树枝。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时，脊椎深处的仙骨突然自主震动起来！
一股原始、野蛮的吞噬意志从仙骨深处苏醒。
程一鸣的左臂鳞片全部逆旋，形成无数微型旋涡。
这些旋涡产生的吸力竟然开始反向抽取血阵能量！
这是...什么...程一鸣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仙骨完全不受控制，贪婪地吞噬着周围一切能量——不仅是血阵的灵力，连空气中的妖气、地脉中的阴气都不放过。
阵法能量流向瞬间逆转。
原本流向妖骨柱的血色洪流，现在全部调转方向涌向程一鸣。
七十二根妖骨柱剧烈震颤，表面的浮雕纷纷剥落。
距离最近的三根柱子甚至开始龟裂，里面的骨髓被强行抽出，化作金红色光流注入程一鸣体内。
不可能！程破虏面具下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万妖血阵怎么会被反控？！
程一鸣根本无暇回答。
过量的能量让他身体几近崩溃。
右眼血管爆裂，将视野染成红色；皮肤下的金色经络如树根般凸起；胸口的太极图旋转得快成虚影。
最恐怖的是，这种吞噬开始无差别进行——小夭和杨婷芳的生命力也在被缓慢抽取！
停...下...
程一鸣拼命想要压制仙骨，却发现自己的意识被挤到了一角。
仙骨中苏醒的那股原始意志掌控了主导权，它只有一个本能——吞噬！
杨婷芳突然暴起，一根蛛矛刺向程一鸣咽喉。
在即将命中的瞬间，矛尖转向划破自己手腕，绿色血液喷涌而出。
黑寡妇秘术·血引！
她厉喝一声，八根蛛矛全部插入地面。
绿色血液顺着蛛矛流入地下，形成一张覆盖整个阵法的网络，小半妖，帮忙！
小夭会意，咬牙爬过来割开手腕。
淡绿色血液滴入杨婷芳构建的网络，两种护卫血脉融合后，竟然暂时引导了部分过剩能量导入地下。
程一鸣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控制权，尝试引导体内暴走的能量。
就在这时，一段陌生记忆突然闯入脑海：
三百年前，同样的万妖血阵中，初代妖皇被十二名人族大能围攻。
她本可凭借吞噬之力反杀，却在关键时刻收手，任由他们将自己的脊骨剥离...因为若继续吞噬，整个人界都将崩塌...
原来...如此...程一鸣恍然大悟。
仙骨的吞噬特性不是缺陷，而是一种保护机制！
妖祖当年宁愿被分尸也不愿毁灭两界。
这个明悟让暴走的能量为之一滞。
程一鸣抓住机会，将体内过剩能量导向胸口的三才阵。
金丹、仙骨、妖心三者间的连线重新建立，但这次每条线上都多了无数细小的分支，形成一张立体网络，大大提升了能量容纳上限。
随着一声巨响，最近的七根妖骨柱同时炸裂。
程破虏闷哼一声，面具下渗出黑血。
万妖血阵被破开一个缺口，平衡彻底打破。
撤退！他当机立断，长生令一挥打开一道空间裂缝，程一鸣，我们葬剑冢再见！
妖族大军如潮水般退入裂缝。
程破虏最后看了程一鸣一眼，那目光中的贪婪与憎恶令人不寒而栗。
阵法完全崩溃。程一鸣瘫软在地，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
吞噬停止后，体内充斥着难以消化的杂乱能量，像是一团乱麻塞满了经脉。
杨婷芳的状态更糟。
她为构建导流网络消耗了太多精血，此刻八根蛛矛断了六根，剩余两根也布满裂痕。
最致命的是，心口的诅咒符文因能量过载而部分碎裂，反噬让她七窍流血。
为...什么...程一鸣艰难地爬到她身边，你本可以...让阵法炼化我...
杨婷芳惨笑一声，蛛矛无力地动了动：黑寡妇...永不背叛...真正的王族...她咳出一大口黑血，我祖母...最后一句话...
小夭踉跄着走过来，将断笛按在杨婷芳心口：七大护卫...永护王族...
三种血脉接触的瞬间，诅咒符文突然亮起诡异的光芒。
程一鸣的妖瞳看到，那符文深处竟然隐藏着一个微小的长生令虚影！
难怪杨婷芳说这是渡劫期大能所下——根本就是长生令的力量！
赵无极...骗了所有人...杨婷芳的瞳孔开始扩散，长生令...有两块假的...
程一鸣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的半块长生令，和程破虏手中的另一半。
如果都是赝品...
真品在葬剑冢。小夭突然道，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我族传说...七剑守一令...
杨婷芳用最后的力气抓住程一鸣的手：去找...镇魂剑...它能...她的手突然垂下，呼吸停止。
程一鸣正要探查，却发现杨婷芳的身体正在快速蛛化——皮肤覆盖上坚硬甲壳，四肢关节反转，最后凝固成一尊黑寡妇蜘蛛形态的雕像。
假死状态。小夭检查后松了口气，黑寡妇一族的保命秘法。她指向东方，我们必须尽快前往葬剑冢。
程一鸣点点头，强撑着站起。
体内杂乱的能量仍在肆虐，但三才阵勉强维持着不崩溃。
他看向满地狼藉——碎裂的妖骨柱、干涸的血迹、蛛化的杨婷芳...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
走吧。他将杨婷芳的蛛化躯体收入储物戒指，路上告诉我，葬剑冢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夭的尾巴不安地摆动：那是...初代妖皇与你们程家先祖共同建造的坟墓。她犹豫了一下，也是封印真正长生令的地方。
两人向东行进时，程一鸣不断回想仙骨暴走时的感觉。
那种吞噬一切的原始欲望，与妖祖记忆中的克制形成鲜明对比。
最令他不安的是——他竟有些迷恋那种无所不能的快感...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他们看不见的高空，一只由符纸折成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一切。
眼睛后方，赵无极冷笑着捏碎传讯玉简：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