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大雷音寺,金莲铺地,佛光万道。
如来佛祖端坐在九品莲台之上,金身映照着殿内三千诸佛、五百阿罗汉,宝相庄严,梵音缭绕。自玄奘师徒携真经归大唐已逾三月,长安城内译经院初立,玄奘率数位高僧日夜钻研,却因梵汉语言隔阂、经文奥义晦涩,进度滞涩。这一日,如来于莲台之上垂目推演,见东土佛法根基初萌,却缺得力高僧襄助,遂开口道:“诸位尊者,玄奘携真经返东土,乃佛法东传之关键一步。然东土之人久沐儒道之风,于梵文经典隔阂甚深,玄奘虽慧根深厚,孤身译经、传法,难抵岁月漫长、奥义繁复。今需遣得力之人赴大唐,助其译经、广布佛法,稳固东土法脉。”
话音落下,殿内诸佛颔首。燃灯古佛从左侧莲台起身,白眉垂胸,声音苍老却蕴含力量:“佛祖所言极是。东土乃人皇聚居之地,文明昌盛,却也执念深重。需遣既通梵汉语言、深谙佛法奥义,又能兼容东土习俗之人前往,方能事半功倍。”
如来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殿中众僧,最终落在两位高僧身上。一位是般若波罗蜜多尊者,此人自幼精通梵、汉、西域数种语言,曾于雪山修行三千年,深得《金刚经》《心经》奥义,性情温和,善于化繁为简;另一位是迦叶尊者的弟子摩诃衍,曾随迦叶游历四方,见多识广,擅长搭建法坛、宣讲佛法,尤擅以通俗比喻阐释深奥佛理,且曾于东土边境游历半载,略通中原习俗。
“般若波罗蜜多尊者,摩诃衍,”如来开口,声音传遍大殿,“今命你二人率十位精通经律论的比丘,携灵山藏经阁所藏梵文孤本、译经图谱,赴长安相助玄奘。般若尊者主理译经之事,勘校经文、统一译法;摩诃衍主理传法之事,协助玄奘搭建法坛、宣讲佛法。切记,东土有自身道统,不可强求,当以‘兼容并蓄、循序渐进’为要,引众生自愿向善,方是佛法东传之本。”
二人闻言,躬身行礼:“弟子遵佛祖法旨,定不负所托。”
如来又道:“另有三事需谨记。其一,尊重东土皇权,玄奘乃太宗御弟,你等赴长安后,需先入皇宫面圣,禀明来意,获其支持,方能畅行无阻;其二,译经当求‘信达雅’,不可拘泥梵文句式,需贴合东土语言习惯,使众生易懂;其三,传法不可排斥儒道,佛法讲‘众生平等’,儒道讲‘修身齐家’,异曲同工,当求同存异,共护东土安宁。”
“弟子谨记佛祖教诲。”二人再次躬身。
当日午后,般若波罗蜜多尊者与摩诃衍收拾行装,率十位比丘,携百余卷梵文孤本、译经用的贝叶、笔墨,以及灵山特制的“镇经宝珠”——此宝珠能避邪祟、护经文不遭损毁,从灵山出发,驾祥云向东土而去。
祥云之上,摩诃衍望着下方连绵的山川河流,对般若尊者道:“尊者,东土与西天迥异,语言、习俗、信仰皆不同,此次前往,怕是多有波折。”
般若尊者手持一串菩提子念珠,缓缓转动,目光平和:“佛法东传,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伟业,波折在所难免。佛祖已有明示,兼容并蓄、循序渐进。我等只需坚守本心,以佛法之慈悲、奥义之精深,引众生自愿皈依,便无不可为之事。你曾游历东土边境,可知中原百姓最看重何事?”
摩诃衍思索片刻,道:“中原百姓重礼仪、敬皇权、盼安宁。寻常人家所求不过丰衣足食、家人平安,对深奥佛理未必感兴趣。我等宣讲佛法,当从‘因果报应’‘善恶有报’等浅显道理入手,再渐次深入。”
般若尊者点头:“所言极是。译经亦是如此,先译《心经》《金刚经》等短篇经典,字句力求简洁明了,待众生略懂佛法基础,再译《大般若经》等鸿篇巨制。”
一行十二人驾祥云日夜兼程,七日后便抵达长安城外。远远望去,长安城墙高大雄伟,朱雀大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盛世景象。摩诃衍道:“长安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人族帝都。我等需先按佛祖吩咐,入皇宫面圣。”
般若尊者颔首,命随行比丘在城外报恩寺暂歇,自己与摩诃衍则整理衣冠,化作两位游方高僧模样,前往朱雀门求见太宗。
此时的长安,因玄奘取经归来,佛法已初露端倪。太宗李世民对玄奘敬重有加,不仅为其修建译经院,还常召其入宫论道。听闻有西天高僧求见,太宗略感诧异,随即传旨宣见。
太极殿内,太宗端坐龙椅,见般若尊者与摩诃衍步入殿中,二人身着僧袍,面容祥和,行止有度,心中先有了几分好感。般若尊者上前躬身行礼,用流利的汉话道:“西天灵山如来佛祖座下比丘般若波罗蜜多、摩诃衍,奉佛祖法旨,特赴东土,协助玄奘法师译经、传法,望陛下恩准。”
太宗闻言,心中大喜。他深知玄奘译经之难,正愁无人相助,如今灵山主动派高僧前来,正是雪中送炭。太宗笑道:“朕早闻灵山佛法高深,今二位尊者远道而来,助朕东土弘法,朕自然应允。不知二位尊者有何需求,朕当尽力满足。”
摩诃衍道:“多谢陛下。我等只需在译经院旁开辟一处居所,便于协助玄奘法师勘校经文;另需陛下恩准,日后可在长安及周边州府搭建法坛,宣讲佛法,引众生向善。”
太宗一口答应:“准奏。朕即刻命人在译经院西侧修建僧舍,供二位尊者及随行比丘居住;至于宣讲佛法,朕将下旨各州府,不得阻拦。”
二人再次行礼:“谢陛下隆恩。”
离开皇宫后,般若尊者与摩诃衍直奔译经院。此时玄奘正率几位高僧对着一卷《金刚经》梵文孤本苦思冥想,见二人到来,又听闻是灵山派来相助的高僧,喜出望外,连忙起身相迎:“二位尊者远道而来,玄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般若尊者笑道:“玄奘法师不必多礼,我等奉佛祖之命而来,特来协助法师译经、传法。”
众人入译经院正厅落座,随行比丘将带来的梵文孤本、译经图谱一一取出。玄奘翻看那些孤本,发现皆是灵山藏经阁珍藏的善本,许多字句比自己带回的经文更为清晰,还有不少注解,心中愈发欣喜:“有这些善本相助,译经之事定能事半功倍。”
当日傍晚,译经院西侧的僧舍便已收拾妥当。般若尊者与摩诃衍安顿下来后,便即刻投入译经工作。般若尊者精通梵汉双语,又深谙佛法奥义,很快便发现了玄奘此前译文中的几处疏漏——并非错误,而是因对梵文语境理解不同导致的表述偏差。
“玄奘法师,”般若尊者指着《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句,“此句梵文原意是‘不应执着于任何事物,方能生出清净本心’,法师译为‘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意境虽到,但‘住’字在东土语言中略显晦涩,不如改为‘应无所执着而生其心’,更易为众生理解。”
玄奘沉吟片刻,点头道:“尊者所言极是。‘住’字过于梵化,‘执着’二字更贴合东土语境,便依尊者之意修改。”
此后数日,般若尊者与玄奘一同勘校经文,逐字逐句推敲,统一译法。他将灵山传下的译经图谱取出,图谱上详细标注了梵文与汉文对应的常用词汇、句式转换规则,极大地提高了译经效率。随行的十位比丘也各有专长,有的擅长抄写经文,有的擅长核对字句,译经院的进度陡然加快。
与此同时,摩诃衍则开始着手准备传法之事。他深知长安百姓对佛法陌生,若贸然宣讲深奥佛理,必然无人问津。于是他先走访长安街头巷尾,了解百姓的所思所想,又向玄奘请教东土的习俗禁忌,最终决定从“因果报应”入手,在译经院外搭建一座临时法坛,每周宣讲一次佛法。
第一次宣讲佛法那日,长安百姓听闻是西天来的高僧讲经,纷纷前来围观。法坛周围人头攒动,有好奇的百姓,有求神拜佛的妇人,也有不少儒道弟子前来观望。摩诃衍身着僧袍,立于法坛之上,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洪亮却温和:“诸位乡亲,今日我不讲深奥佛理,只讲‘善恶有报’四字。”
他抬手示意,随行比丘取出一幅绘有“六道轮回”的画卷展开,摩诃衍指着画卷道:“众生皆在轮回之中,行善者,来世可入人道、天道,享富贵安宁;作恶者,来世将入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受无尽苦楚。譬如有人欺善凌弱、杀生害命,来世必遭报应;有人积德行善、助人为乐,来世必获福报。”
百姓们听得津津有味,有位老妇人忍不住问道:“大师,我丈夫早逝,儿子常年卧病在床,是不是我前世作恶太多?”
摩诃衍温和道:“老夫人莫要自责。前世之因,今生之果,今生之因,来世之果。若想改变境遇,不必怨天尤人,可多行善事,积德行善,久而久之,福报自会降临。佛法讲‘慈悲为怀’,心存善念,便是修行之始。”
老妇人闻言,连连点头,眼中露出希望之色。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议论起来,对佛法生出几分好感。
此后,摩诃衍每周按时宣讲佛法,内容从“因果报应”渐次深入到“修身养性”“慈悲待人”,每次都以通俗的比喻、真实的故事阐释佛理。他还根据东土习俗,将佛法与孝道、仁爱相结合,言“佛者,孝之极致也”,劝诫百姓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与儒道思想相互呼应,赢得了更多百姓的认同。
有一次,长安城西的张大户因家产纠纷与弟弟反目,甚至大打出手。听闻摩诃衍讲经,便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却被“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慈悲待人,方能化解恩怨”的话语触动。课后,他主动找到摩诃衍,诉说自己的烦恼。摩诃衍劝道:“家产乃身外之物,兄弟之情才是无价之宝。若因钱财失了亲情,纵使富甲一方,又有何乐?不如主动退让一步,化解恩怨,一家人其乐融融,便是最大的福报。”
张大户闻言,幡然醒悟。次日便带着厚礼前往弟弟家中道歉,兄弟二人冰释前嫌。此事在长安城中传为美谈,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佛法,不少百姓甚至主动前往译经院请教佛法,请求玄奘、般若尊者、摩诃衍为自己解惑。
随着佛法在长安的传播,越来越多的人皈依佛门。太宗见状,愈发支持佛法东传,不仅下旨扩建译经院,还下令在长安城外修建了一座宏伟的大慈恩寺,供玄奘、般若尊者、摩诃衍等高僧居住、讲经。
般若尊者与玄奘的译经工作也进展顺利。在般若尊者的协助下,他们先后完成了《心经》《金刚经》《阿弥陀经》等短篇经典的翻译,这些经文语言简洁、意境深远,很快便在长安及周边州府流传开来。许多文人墨客也纷纷抄写经文,相互传阅,甚至有人将经文融入诗词之中,使得佛法进一步渗透到东土文化之中。
一日,玄奘与般若尊者正在勘校《大般若经》,忽然有一位儒士前来拜访。此人乃是长安着名的学者孔颖达,曾参与编撰《五经正义》,对儒道之学造诣深厚。孔颖达此次前来,并非为了请教佛法,而是对佛法与儒道的关系心存疑虑,想要与高僧论道。
“玄奘法师,般若尊者,”孔颖达落座后,开门见山,“我儒道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注重现世的道德修养与社会秩序;而佛法讲究‘轮回转世’‘脱离苦海’,似乎更重来世。不知二者是否相悖?”
般若尊者微微一笑,道:“孔先生此言差矣。儒道讲‘修身齐家’,佛法讲‘慈悲为怀’,看似不同,实则同源。儒道教人向善,佛法亦教人向善;儒道注重现世秩序,佛法亦不反对现世安宁。所谓‘轮回转世’,并非否定现世,而是劝人在现世多行善事,既为来世积福,也为现世带来安宁。譬如儒家讲‘仁者爱人’,佛法讲‘众生平等’,皆是劝人善待他人,这便是异曲同工之妙。”
玄奘也补充道:“孔先生,佛法东传,并非要取代儒道,而是要与儒道相辅相成。东土百姓可修儒道,以正人伦、治家国;亦可修佛法,以明心性、避恶向善。二者并行不悖,方能使社会更安定,众生更幸福。”
孔颖达闻言,沉思良久,缓缓点头:“二位高僧所言极是。此前我对佛法多有误解,今日一听,茅塞顿开。佛法奥义精深,果然值得钻研。”
此次论道后,孔颖达不仅对佛法改观,还主动向太宗上书,建议朝廷支持佛法东传,认为佛法有助于教化百姓、稳固统治。太宗见状,愈发坚定了弘法的决心,下旨将译经院翻译好的经文刊印成册,分发至全国各地州府,供百姓传阅。
般若尊者与摩诃衍在长安停留数月后,见译经工作步入正轨,佛法也已在长安站稳脚跟,便决定扩大传法范围。摩诃衍率四位比丘前往洛阳,洛阳作为东都,人口众多,文明昌盛,是传法的绝佳之地。而般若尊者则留在长安,继续协助玄奘译经,同时培养东土本土的译经僧。
摩诃衍抵达洛阳后,效仿长安的做法,先拜见洛阳都督,获其支持后,在洛阳城外搭建法坛,宣讲佛法。洛阳百姓对佛法的接受度极高,短短数月,便有数千人皈依佛门。摩诃衍还在洛阳修建了一座“白马寺”,作为传法、修行之地,与长安的大慈恩寺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般若尊者在长安培养了一批精通梵汉双语的年轻僧人。他不仅传授译经技巧,还讲解佛法奥义,希望这些僧人能成为东土佛法传承的中坚力量。其中有一位名叫窥基的僧人,天资聪颖,悟性极高,深得般若尊者赏识。般若尊者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窥基进步神速,很快便成为玄奘的得力助手,日后成为东土法相宗的创始人。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在般若尊者、摩诃衍及随行比丘的协助下,玄奘已完成数十部经文的翻译,这些经文涵盖经、律、论三藏,内容丰富,语言通俗,在东土广泛流传。佛法的影响也从长安、洛阳扩展到周边各州府,甚至传到了江南、巴蜀等地。
许多百姓因信奉佛法,变得更加善良、宽容,邻里纠纷减少,社会秩序愈发安定。不少地方官员也纷纷上书朝廷,称赞佛法“教化百姓,稳固地方”,请求朝廷进一步支持佛法东传。太宗见状,龙颜大悦,下旨将大慈恩寺、白马寺列为皇家寺庙,赏赐大量土地、财物,还亲自主持了一次大规模的佛法宣讲大会,邀请玄奘、般若尊者、摩诃衍等高僧登台讲经,长安百姓万人空巷,争相前往聆听。
这一日,般若尊者与摩诃衍在大慈恩寺禅房内对坐论道。摩诃衍道:“尊者,如今东土佛法已初具规模,译经工作进展顺利,传法范围也日益扩大,佛祖交给我等的任务,算是初步完成了。”
般若尊者点头道:“是啊。但佛法东传,任重而道远。东土地域广阔,百姓众多,想要让佛法真正深入人心,还需长久努力。我等此次前来,不仅是协助译经、传法,更要为东土培养一批本土的佛法人才,使佛法能在东土生根发芽,代代相传。”
摩诃衍道:“尊者所言极是。我已在洛阳收了一批弟子,般若尊者在长安也培养了不少年轻僧人,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东土佛法传承的栋梁。”
正说话间,玄奘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卷刚译完的《大般若经》,面带喜色:“二位尊者,《大般若经》终于译完了!这多亏了二位尊者的相助,否则,玄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般若尊者接过经文,翻看片刻,赞道:“法师译得极好,字句精准,意境深远,既保留了梵文经典的奥义,又贴合东土语言习惯,堪称译经典范。”
玄奘感慨道:“若无灵山派来的诸位高僧,若无陛下的支持,若无百姓的认同,佛法东传之事断无今日之盛。玄奘在此,替东土众生,谢过灵山佛祖,谢过二位尊者。”
三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是欣慰。窗外,大慈恩寺的香火袅袅,梵音阵阵,与长安城内的人声、车马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盛世弘法的和谐画卷。
般若尊者望着窗外的景象,心中暗道:“佛祖,弟子已不负所托,东土佛法根基已立。日后,佛法必将在这片土地上发扬光大,引无数众生脱离苦海,得享安宁。”
远处的灵山,如来佛祖远处的灵山,如来佛祖端坐九品莲台,垂目间似已望见东土长安的盛景,嘴角泛起一抹慈悲的笑意。身旁的观音菩萨手持净瓶杨柳,轻声道:“佛祖,般若、摩诃衍二位尊者已在东土站稳脚跟,玄奘法师译经有成,佛法渐入人心,此番东传算是功成一半了。”
如来微微颔首,金眸中映照出万里之外的长安烟火:“众生皆有佛性,东土百姓向善之心本就深厚,只需加以引导,便能明悟佛法真谛。不过,弘法之路从无坦途,日后还需提防心魔滋生、邪说干扰。”
话音刚落,殿外一道金光闪过,十八罗汉之一的迦叶尊者缓步而入,躬身禀道:“佛祖,弟子观东土气运,虽佛法昌隆,但江南一带仍有巫蛊邪术盛行,不少百姓被蛊惑,不敬因果,残害生灵,恐会阻碍佛法传播。”
如来沉吟片刻,道:“巫蛊邪术惑乱人心,违背天道,当除之。传我法旨,令地藏王菩萨麾下谛听前往东土,助般若、摩诃衍二位尊者勘破邪术,解救众生。”
“弟子遵旨。”迦叶尊者领命而去。
此时的长安,般若尊者正与玄奘一同校勘刚译好的《楞严经》,忽闻殿外传来一阵奇异的腥风,风中夹杂着隐约的哀嚎,不似人间应有之气。般若尊者眉头微蹙,掐指一算,沉声道:“法师,江南一带恐有邪祟作祟,伤及无辜,我需亲自前往一趟。”
玄奘心中一惊:“尊者此言当真?江南距长安千里之遥,尊者独自前往,恐有风险。”
“无妨。”般若尊者起身整理僧袍,手中菩提子念珠飞速转动,“佛法本就是渡人渡己,岂能因有风险便袖手旁观?长安译经之事已有窥基等人协助,想来无碍。摩诃衍尊者在洛阳传法正盛,我去江南除祟,正好分工协作。”
次日清晨,般若尊者辞别玄奘,独自一人驾祥云前往江南。一路南下,越靠近江南水乡,那股腥风便愈发浓重。行至苏州城外时,只见城外村落一片萧条,田埂上杂草丛生,偶尔能见到几户人家闭门不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般若尊者落地化作游方僧人模样,走进一户半掩着门的人家。屋内昏暗潮湿,一位老妇人正抱着奄奄一息的孩童哭泣,孩童面色青黑,气息微弱,身上竟有隐隐的黑气缠绕。“老夫人,令孙可是得了怪病?”般若尊者轻声问道。
老妇人抬头见是一位面容祥和的高僧,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哭着道:“大师,求您救救我的孙儿!这半个月来,村里好多孩子都得了这种怪病,吃药无效,请了道士来也没用,好多孩子都……都去了!”
般若尊者俯身查看孩童脉象,只觉脉象紊乱,体内有一股阴邪之气盘踞,正是巫蛊之术所致。“老夫人莫哭,令孙尚有救。”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镇经宝珠,宝珠散发着柔和的金光,缓缓贴近孩童眉心。金光所及之处,孩童身上的黑气滋滋作响,逐渐消散。
半个时辰后,孩童面色渐渐红润,气息也平稳了许多,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老妇人喜极而泣,跪地便要磕头:“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多谢大师!”
般若尊者扶起老妇人,问道:“老夫人可知,村里为何会出现这种怪病?可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老妇人回忆道:“约莫一个月前,村里来了个自称‘通天女巫’的女子,说能呼风唤雨、祈福消灾,好多村民都去求她。可自从她来了之后,村里就开始出事,先是牲畜无故死亡,后来孩子们就得了这种怪病。有人说她是邪祟化身,可也没人敢招惹她,她身边还有好多信徒护着。”
般若尊者心中了然,这“通天女巫”定是修炼巫蛊之术的妖邪,假借祈福之名残害生灵,汲取童子精血修炼。他安抚好老妇人,便径直前往村东头的女巫巢穴。
那巢穴设在一座废弃的山神庙中,庙外悬挂着五颜六色的符咒,门口有十几个青面獠牙的信徒守卫,眼神狂热而呆滞。般若尊者走上前,朗声道:“妖邪作祟,残害生灵,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庙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黑袍、面容枯槁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那通天女巫。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桀桀怪笑道:“哪里来的野和尚,也敢管老娘的闲事?这江南水乡的生灵,皆是我修炼的炉鼎,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冥顽不灵!”般若尊者手中菩提子念珠飞出,化作一道道金光,直扑女巫。女巫冷笑一声,挥手抛出数十张黑色符咒,符咒在空中化作毒蛇猛兽,朝着般若尊者扑来。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毒蛇猛兽瞬间被金光消融。
女巫见状大惊,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爬出无数毒虫,密密麻麻朝着般若尊者涌来。般若尊者面色不变,取出镇经宝珠,将其高高举起,宝珠金光暴涨,如同烈日当空,毒虫在金光下纷纷化为灰烬。
“不可能!你这是什么法宝?”女巫又惊又怒,体内黑气暴涨,化作一头巨大的黑蟒,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吞噬般若尊者。
“佛法无边,邪不胜正!”般若尊者一声断喝,周身佛光普照,身后浮现出巨大的佛陀虚影。佛陀虚影一掌拍下,黑蟒惨叫一声,瞬间溃散,女巫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气息奄奄。
周围的信徒见状,瞬间清醒过来,望着地上的女巫,又想起被残害的孩童,纷纷跪地忏悔。般若尊者走上前,对着女巫道:“你残害生灵,罪不容诛,但佛法慈悲,给你一次忏悔的机会。速速散去体内邪术,交出害人的法器,我便饶你一命,让你遁入空门,终身忏悔。”
女巫望着般若尊者眼中的慈悲与威严,心中最后一丝戾气消散,缓缓点头:“我愿忏悔……”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陶罐,里面正是她修炼巫蛊所用的童子精血,随后又散去了毕生修炼的邪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般若尊者收起陶罐,将其封印在镇经宝珠之内,又命信徒将女巫送往附近的寺庙,终身为尼,忏悔罪行。随后,他走遍江南各州府,凡有巫蛊邪术盛行之地,便亲自前往破除,解救受害百姓。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感恩戴德,纷纷皈依佛法,江南一带的佛法信仰也因此愈发浓厚。
数月后,般若尊者返回长安,刚入译经院,便见摩诃衍已从洛阳归来,正与玄奘一同等候。摩诃衍见他归来,喜道:“尊者,你可算回来了!洛阳传法之事已毕,我此次回来,是要与你一同前往蜀地。蜀地山川险峻,百姓淳朴,正是弘法的好地方。”
般若尊者笑道:“正合我意。我在江南破除巫蛊,已让不少百姓信佛,如今蜀地若能弘法成功,佛法便能在东土形成南北呼应之势。”
玄奘取出一幅东土地图,指着上面的标记道:“二位尊者,蜀地成都府人口稠密,且有不少文人雅士,你们可先去成都府搭建法坛,我已修书一封,交给成都府尹,他定会鼎力相助。另外,蜀地有一座青城山,道教兴盛,你们需谨记佛祖教诲,与道教和睦相处,求同存异。”
“法师放心,我等省得。”二人齐声应道。
三日后,般若尊者与摩诃衍率五位比丘前往蜀地。一路翻山越岭,历经半月抵达成都府。成都府尹早已收到玄奘的书信,亲自出城迎接,将他们安置在城郊的宝光寺,并下令在城中最大的广场搭建法坛,供二位尊者讲经。
第一次讲经那日,成都府万人空巷,广场上挤满了百姓,其中不乏青城山的道教弟子。摩诃衍走上法坛,并未急于宣讲佛法,而是先道:“诸位乡亲,佛法并非要凌驾于其他教派之上。青城山道教讲究修身养性、延年益寿,与佛法的慈悲向善本就同源。今日我不讲佛法奥义,只讲‘善待万物’,无论是佛是道,皆是劝人向善,这便是根本。”
这番话让在场的道教弟子颇为受用,原本心存抵触的情绪渐渐消散。随后,摩诃衍从“孝亲敬老”“邻里和睦”等百姓耳熟能详的道理入手,结合佛法中的因果故事,娓娓道来。百姓们听得入了迷,不少人当场便要皈依佛门。
青城山道长清虚真人也在人群中,听了摩诃衍的讲经,心中颇有感触。讲经结束后,他主动上前与般若、摩诃衍二位尊者相见,拱手道:“二位高僧所言极是,佛道本就同源,此前是贫道狭隘了。”
般若尊者回礼道:“道长客气了。佛道相辅相成,共同教化众生,方是正道。日后若有机会,我等愿与道长一同论道,交流修行心得。”
清虚真人欣然应允:“甚好!三日后,贫道在青城山设下素宴,邀请二位尊者前来论道,还望赏光。”
三日后,般若、摩诃衍二位尊者前往青城山,与清虚真人及众道教弟子论道。双方从修行之法谈到教化之道,各抒己见,却又彼此认同。论道结束后,清虚真人下令,青城山弟子不得排斥佛法,双方弟子可相互往来,交流学习。
此事在蜀地传为美谈,佛道和睦的氛围让百姓们更加信服佛法。短短半年时间,蜀地便修建了十几座寺庙,皈依佛门的弟子逾万人。
而此时的长安,玄奘在窥基等弟子的协助下,已完成《大般若经》《法华经》等数十部鸿篇巨制的翻译,译经院规模不断扩大,培养出的译经僧遍布全国各地。太宗李世民更是下旨,将每年的四月初八定为“浴佛节”,全国放假三日,百姓可前往寺庙祈福,一时间,东土佛法盛极一时。
一日,般若尊者与摩诃衍在宝光寺禅房静坐,忽然感应到灵山传来的佛光,知道是佛祖召唤。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他们在东土已停留三年,佛法根基已固,译经、传法之事皆已步入正轨,是时候返回灵山复命了。
临行前,他们前往长安与玄奘告别。玄奘依依不舍,握着二位尊者的手道:“二位尊者此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东土佛法能有今日之盛,全赖二位尊者相助,玄奘永世不忘。”
般若尊者温言道:“法师不必伤感,佛法无界,心有灵犀便是相见。东土佛法已生根发芽,日后自有窥基等弟子传承,法师只需继续带领众人译经弘法,便是对灵山最大的回报。”
摩诃衍补充道:“我等在东土留下了诸多译经图谱与讲经手稿,日后法师若有疑难,可查阅这些资料,也可通过镇经宝珠与灵山感应。”
二人辞别玄奘,又分别前往洛阳、江南、蜀地,与当地的僧众、官员告别。百姓们得知二位尊者要返回西天,纷纷前来送行,道路两旁摆满了鲜花与素果,哭声一片。
离开东土的那日,长安城外,大慈恩寺的香火格外旺盛。般若尊者与摩诃衍率当初一同前来的十位比丘,立于祥云之上,回望这座见证了佛法东传的帝都。长安城内,梵音与钟声交织,百姓们焚香跪拜,目送他们远去。
“尊者,你看这东土,已是佛音遍地,众生向善。”摩诃衍望着下方的景象,眼中满是欣慰。
般若尊者点头,手中菩提子念珠缓缓停下:“这便是佛祖所愿,也是我等此行的意义。东土众生有福,佛法定能在此发扬光大,代代相传。”
祥云缓缓升起,朝着西天灵山的方向飞去。身后的东土大地,寺庙林立,香火袅袅,无数百姓虔诚礼佛,梵音穿越山川河流,久久回荡。
灵山之上,如来佛祖望着归来的般若、摩诃衍二位尊者,颔首道:“二位尊者辛苦,东土佛法东传之功,你们居功至伟。从今往后,东土便是佛法重要的传承之地,日后必将有无数众生因佛法而脱离苦海。”
二位尊者躬身行礼:“弟子不敢居功,此乃佛祖庇佑、东土众生向善之心所致。”
殿内诸佛、菩萨纷纷颔首,佛光普照之下,灵山与东土的佛音遥相呼应,构成一幅跨越万里的弘法盛景。而东土大地上,玄奘正带领着弟子们继续译经、讲经,无数信众虔诚修行,佛法如同春雨般,滋润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灵,绵延千年,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