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田少佐不再多言,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联队指挥部,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急促而有力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复仇的鼓点上。
回到第一大队指挥部,源田少佐立刻召来了他最为信赖和倚重的手下——平川大尉。他脸色阴沉,语速极快地将情况说明,并下达了命令:“平川君,立刻从大队里挑选一个最精锐的小队!要经验丰富、枪法精准、擅长山林作战的老兵!配足三天的口粮和基数弹药,特别是手雷和机枪弹药!立刻集合待命!”
“嗨依!”平川大尉深知事态严重,毫不含糊,立刻转身去办。
不到半个小时,一支由五十四名精锐鬼子兵组成的小队已然集合完毕。他们头戴钢盔,装备着崭新的三八式步枪,歪把子轻机枪和掷弹筒也一应俱全,个个眼神凶悍,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戾气。
源田少佐站在队伍前,没有过多的战前动员,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简单地说道:“诸君,前方,是一伙窃取帝国机密、杀害我们同僚的凶恶之敌!我们的任务,就是用他们的头颅,来证明皇军的武威不容挑衅!出发!”
“嗨依!”小队成员发出低沉的吼声。
随即源田少佐率领部队,在接应的鬼子兵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迅速钻出了密支那城区,直扑詹有为小队藏身的文山营地。
另一边,直到天色开始变黑,詹有为他们才终于回到了营地。
詹有为一回到他们这个临时栖身的山坳,甚至顾不上处理手臂上被碎石划出的血痕,立刻将詹姆斯拉到一旁,声音压得极低,并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声道:“詹姆斯,东西拿到了,密支那完整的布防图!”
詹姆斯湛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光彩,显得非常的兴奋,道:“好样的!就知道你出马,没什么做不到的!”
詹有为微笑表示了回应,随即立刻凝重地说道:“我们得尽快把情报送出去!你马上打开电台向中美混合突击队的长官请示一下,看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詹姆斯点了点头道:“嗯!”
言简意赅,两人默契地点头,快步走向营地角落那个用树枝和干草勉强搭盖起来的“电报室”。
所谓的“电报室”狭窄而简陋,里面除了那台宝贵的电台和一些备用的电池、零件外,几乎别无他物。
詹姆斯动作娴熟地检查线路,打开各个开关,调节旋钮,耳机里很快传来细微的电流噪音。他屏住呼吸,手指在旋钮上轻轻转动,寻找着那个能连接生死的频率。
詹有为守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营地外围,耳朵竖起来,捕捉着詹姆斯那边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苟兽医在不远处的火坑那里先是添加了一些柴火后,便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药品,戴维斯则抱着他的步枪,靠在树干上,眼神警惕地张望着梭巡,但他们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投向那间小小的电报室。
钱宁·贝克则独自坐在篝火的另一侧,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根枯枝无聊地捣鼓着火坑,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慌乱。他听不懂中文,不知道詹有为和詹姆斯具体在说什么,但“电台”、“布防图”这些关键词,结合白天的行动,足以让他猜到大半,肯定是詹有为和苟兽医拿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了。他的心怦怦直跳,既恐惧于自己留下的标记可能带来的后果,又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一种茫然的不安。
“找到了!”詹姆斯低呼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迅速调整好频率,右手食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电键。“滴!滴滴滴!滴滴!”清脆的电码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如同心脏的搏动,传递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片刻后,詹姆斯抬起头,对焦灼等待的詹有为说道:“联系上了!是梅里尔准将的指挥部。”
詹有为立刻凑近,语速飞快:“告诉他们,机场和密支那城的详细布防情报我们已经到手,但纸质图纸无法传输,请示如何交接?”
詹姆斯点头,手指再次舞动,将信息编译成电码发送出去。
接下来的等待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大约十分钟后,电台再次传来回应。詹姆斯凝神接收,手指在纸上快速记录,然后进行翻译。
“怎么说?”詹有为迫不及待地问。
“梅里尔准将命令,”詹姆斯放下笔,清晰地说道,“让我们将情报送往密支那西北方向的南敢,他会派出一支先遣队在那里接应我们。”
“南敢?!”詹有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们现在在密支那以东!要穿过整个日军控制区,跑到西北方向去?直线距离超过四十公里,算上绕路以及崎岖的山路,起码七八十公里!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鬼子关卡、多少鬼子巡逻队?这……这简直是……”
詹有为的声音有些激动,甚至因为自己的失言引来了苟兽医、戴维斯和钱宁·贝克的异样目光。
詹有为猛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简陋的桌子前,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板上划动着,分析这目前的局势:盟军的主力正在印度方向,进攻轴线自然是从西北向东南推进,南敢位于预期中的前进路线上,将情报送到那里,确实是交到进攻部队手中的最直接方式。由于图纸无法通过电波传送,他们别无选择。
“有规定时间吗?”詹有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
“五天。”詹姆斯回答,“五天后,接应部队将抵达南敢。”
“五天……”詹有为喃喃道,迅速在脑中计算着路程和时间,“今天不算,我们还有四天时间赶路,时间虽非常紧,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詹有为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没有退路,这是唯一能把情报送出去的办法,也是我们唯一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