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水晶林、信标与守望之约
冲出崩石峡谷，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却又陷入另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之中。浓郁的雾气并未散去，但其间开始夹杂着无数细碎的、折射着微弱光线的结晶颗粒，使得整片空间光怪陆离，视线反而比纯粹的浓雾更加扭曲难辨。
地面不再是被苔藓或泥土覆盖，而是逐渐被一种半透明的、如同粗糙水晶般的嶙峋怪石所取代。这些“水晶”生长得毫无规律，尖锐、冰冷，踩上去发出清脆却又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强烈的臭氧般的刺鼻气味，甚至盖过了那始终存在的硫磺味。
这里，便是灰羽地图上标注的“水晶林”。一个光是踏入就让人感到极度不适的区域。
“小心脚下，注意四周！”燧烨低声警告，他能感觉到这里的能量场异常混乱，手中的“初火之芯”甚至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蜂鸣。
小队放慢速度，在这片水晶迷宫中艰难穿行。岩壁上、地面凸起的水晶簇中，偶尔会映照出他们自己扭曲变形的倒影，或是一闪而过的、不知是真实还是错觉的黑影，让人精神紧绷。
根据那飞鸟印记“四日”的提示和地图指引，他们需要穿越这片区域，抵达深处的一处“信标点”。
行进变得异常缓慢和折磨人。不仅因为地形复杂，更因为一种无形的压力持续作用于每个人的精神，带来轻微的眩晕和耳鸣。两名学徒甚至开始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
“这地方…在排斥生灵。”老巫留下的学徒之一脸色苍白地喘息道，“就像…就像‘颅骨之口’外面一样，但更…分散。”
燧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努力感知着那微弱的地图指引和“初火之芯”的共鸣。他注意到，某些特定的水晶簇似乎对核心的能量有反应，会发出同步的微弱荧光。
“跟着这些发光的水晶走！”他做出判断。这或许是“飞鸟”留下的另一种更隐蔽的路标。
果然，沿着这些间歇性发出微弱荧光的水晶路径前进，那种精神上的压迫感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增强。这条路似乎是这片死亡区域中相对安全的通道。
艰难跋涉了两天，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精疲力竭，精神力快要达到极限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
迷雾和水晶林的深处，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开阔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那种奇异水晶天然形成的、约一人高的棱柱。这座水晶棱柱被打磨得相对规整，表面刻满了复杂的、与飞鸟风格一致的纹路，其顶端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液体光芒在流动的深蓝色晶石。
此刻，这块深蓝色晶石正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脉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信标……”燧烨长舒一口气。他们找到了。
然而，就在小队即将靠近信标时，异变再生！
四周的水晶丛林深处，猛地亮起数十对惨白的眼眸！低沉的、充满贪婪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奴兽！它们竟然潜伏在这片连它们自己都应该感到不适的区域，仿佛早已在此守株待兔！
“防御！”岩的怒吼声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战斗瞬间爆发！奴兽从水晶簇后疯狂扑出，它们的动作似乎因环境而显得有些迟滞，但数量更多，而且似乎不受那精神压力的影响！
远征队结阵迎敌，青铜兵刃与利爪碰撞，火花在水晶的折射下四处飞溅。新锻造的武器确实更加锋利，每一次成功的劈砍都能在奴兽的铁锈皮甲上留下深刻的伤痕。但奴兽的数量太多了，它们踩着同类的尸体，疯狂地冲击着阵线。
燧烨没有立刻加入战团，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座信标。他注意到，每当信标顶端的蓝色晶石发出一次脉冲光芒，扑得最近的奴兽就会出现一瞬间的僵直和痛苦之色，仿佛那光芒对它们有着特殊的伤害。
“靠近信标！信标的光能伤它们！”燧烨大吼，同时奋力向信标的方向杀去。
队伍且战且移，艰难地向空地的中央靠拢。越靠近信标，蓝色脉冲光芒的效果就越明显，奴兽的攻势明显受挫。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信标光芒最核心的区域时，一声格外尖锐的唿哨声从高空传来！
紧接着，数道快如闪电的黑影从迷雾上空俯冲而下！那不是奴兽，而是几只体型巨大、羽毛呈现金属灰黑色、目光锐利的巨鹰！
巨鹰的目标并非远征队，而是那些奴兽！它们如同精准的刺客，锋利的爪牙轻易撕开奴兽相对脆弱的颈部，或是将它们抓离地面，然后狠狠摔在水晶尖刺上！
是飞鸟的援军！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巨大的水晶后闪出，弯弓搭箭，箭矢如同连珠般射出，每一箭都精准地没入一头奴兽的眼窝或关节薄弱处——正是灰羽！
他的出现和巨鹰的空中打击，瞬间扭转了战局。奴兽的阵脚大乱，在信标光芒、地面战士和空中猛禽的三重打击下，很快溃散，留下满地的尸体，逃入了迷雾深处。
战斗结束得突如其来。
灰羽收起长弓，缓缓走来。他的目光扫过略显狼狈却依旧坚挺的远征队，尤其是在燧烨和他手中紧握的“初火之芯”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比预计的更快抵达。”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褒贬，“看来，崩石峡谷的杂音并未能阻碍你们的脚步。”
“你的‘指引’总是伴随着考验，灰羽。”燧烨平静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灰羽似乎并不在意，他走到那座水晶信标前，将手按在基座的一块特定纹路上。信标顶端的蓝色晶石光芒大盛，脉冲的频率加快，形成一个稳定的光晕，将众人笼罩其中。顿时，那一直萦绕的精神压力消散了大半，令人如释重负。
“此地是‘水晶林’的导航信标，也是一个小小的安全点。”灰羽解释道，“它的光芒能驱散低级的黑暗侵蚀，并为我们指引方向。”
他转身，看向燧烨：“‘长者’已知晓你们的决心和…能力。盟约的第一阶段，你们已然通过。”
“那么，下一阶段的‘指引’是什么？”燧烨直接问道，“我们需要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灰羽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用同种水晶打磨而成的管子，递给燧烨。“里面是下一步的路线和任务。目标是一处小型的、已被初步净化的先民观测站。那里有你们急需的、关于‘星铁’定位和基础能量护盾的知识。取得它，你们的部落才真正拥有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自保的基石。”
“而你们？”燧烨接过水晶管，并未立刻查看。
“我们会继续在暗处行动，牵制‘西方主人’的主要力量，并为你们扫清一些…过于强大的障碍。”灰羽的目光投向迷雾深处，“就像刚才。但真正的探索和获取，仍需你们自己完成。这是盟约，也是…规则。”
他顿了顿，补充道：“拿到东西后，返回此地。信标会指引你们最快的归途。若…你们能成功返回，‘长者’或许会考虑与你们进行更直接的对话。”
说完，他不再多言，再次吹响那枚骨哨。天空中的巨鹰盘旋而下，他轻盈地跃上其中一只的背部。
“记住，时间不在我们这边。‘黑暗’的脉搏正在加快。”留下这句话，巨鹰载着他冲入迷雾，消失不见。
燧烨紧握着那冰冷的水晶管，看着灰羽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周围疲惫却眼神灼热的队员们。
考验结束，真正的任务目标终于清晰。然而，前路注定更加危险。
他打开水晶管，倒出里面一卷柔韧的、绘着精细地图和符号的薄兽皮。
远征队稍作休整，处理伤口，补充食水。随后，在信标稳定光芒的庇护下，燧烨仔细研究着新的地图。
下一次的目的地，名为——“碎星山脊”。
守望之约，已然下达。而远征队的脚步，将继续向着更深、更未知的黑暗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