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心的火光尚未熄灭,那枚破煞符炸裂后留下的余威还在指尖跳跃。南宫景澄站在五丈外,黑袍下摆焦黑碎裂,他低头看着破损的衣角,缓缓抬手。
“你伤了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震颤。
我没有追击。识海深处传来灼痛,镇魂令微微发颤,像是在警告我不可再强行催动本源。可我不退。目光死死锁住他,一字一句:“你让我变强,是为了献祭。可你忘了——越强的人,越不会乖乖走上祭台。”
他抬头,血瞳盯着我,忽然低笑:“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局?”
话音未落,远处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铁器擦过石面,又像是某种阵法启动的嗡鸣。
我心头一跳。
他嘴角再次扬起,却不带笑意:“你听到了吗?那是地宫祭坛的锁链,在为你松动。”
我瞳孔骤缩。
地宫?祭坛?他不是一个人在布局……他背后还有东西!
可不等我细想,他已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令符,血丝缠绕,与我的镇魂令遥遥相对。
两令共鸣,整片荒山剧烈震颤,地下轰鸣如雷,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
他盯着我,声音如刀:“现在,你还要打吗?”
我站在原地,残火未熄,最后一道符的余温还在指尖跳动。
然后,我缓缓抬起手,将掌心的净灵火,推向自己的眉心。
识海深处,镇魂令轰然震动。
“打。”我吐出一个字,“打到你跪着求我停下。”
话音落下,我猛地催动灵力,掌心火球再度凝聚,比之前更炽、更烈,裹挟着镇魂令的一丝本源之力,直冲南宫景澄面门。
他站在原地,竟未闪避。
就在火球即将击中他胸口的刹那,空气骤然扭曲,一层暗红屏障自他身前浮现——由无数血色冥币层层堆叠而成,密不透风,边缘泛着幽光。
轰!
火球撞上屏障,爆发出刺目强光,气浪掀翻地面碎石,老树树皮崩裂,尘土飞扬。
我双臂一震,气血翻涌,脚下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火球被挡下了。不仅被挡,那层冥币屏障甚至没有完全破裂,只是最外层烧成了灰烬,露出底下新的冥币继续填补。
南宫景澄站在屏障之后,毫发无损。他缓缓抬起眼,血瞳中映着我狼狈的身影。
“我说过。”他声音冷得像冰,“你逃不掉了。”
话音刚落,四周夜风骤停。
四道黑影从不同方向落地,无声无息,动作整齐划一。他们身穿玄甲,面覆黑巾,腰悬双刃,气息阴沉,每一步踏出,地面都微微震颤。
又是四人从另一侧跃出,呈扇形散开,封锁了我所有退路。
暗卫。王府的死士。
我迅速扫视一圈,八人围成半圆,将我逼向幽奇之森入口。前方是未知险地,身后已被封死,唯一空隙在左翼林间,但那里正站着一名高大暗卫,手持双刀,站位略前,似乎是领头之人。
我认得他。
墨影。
常年潜伏王府,极少露面,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他曾递信提醒我无忧村异象,但从未表明立场。此刻现身,绝非偶然。
我压下喉间翻上的腥甜,指尖悄然滑向袖口——最后一道破煞符还藏在那里。不能轻用,必须等时机。
南宫景澄立于高处,黑袍猎猎,冷冷俯视:“爱妃,你逃不掉了。”
他话音刚落,所有暗卫同时拔刀。
刀锋泛起阴寒鬼气,竟不是凡铁所铸,而是以怨魂炼制的邪兵。他们步伐一致,气息相连,隐隐形成某种阵势雏形,一旦闭合,必能封锁灵力运转。
这不是普通护卫能做到的事。
这是九幽锁魂阵的前兆。禁术之一,需以活人魂魄为引,操控死士作战。他竟连亲卫都敢炼成傀儡。
我屏住呼吸,镇魂令在识海轻轻震颤,感知着周围魂力流动。七名暗卫气息连贯,唯有左侧第三人稍显滞涩,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
破绽。
就在我准备出手搅乱阵型时,那人忽然暴起。
反手一刀,劈向身旁同伴!
刀光如电,竟含纯阳之力,瞬间斩断对方右臂,鬼气四溢,断臂落地仍在抽搐。
其余暗卫大乱,阵型裂开一角。
我瞳孔微缩。
这刀法……快、准、狠,走的是直线破邪路子,与镇魂观外门护法诀有七分相似!
那人并未看我,只低声道:“别信他的话。”
随即跃至我与南宫景澄之间,背对我,面向敌首,横刀而立。
局势骤变。
南宫景澄眼神一冷,手中逆魂令光芒暴涨,试图重新掌控剩余暗卫。可那叛变者身上忽然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竟短暂抵住了令符的牵引之力。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此人身份不明,动机未知。若他是另一重陷阱,此刻背对我,正是最好的偷袭机会。
我缓缓将掌心最后一丝净灵火推向眉心,识海清明。镇魂令嗡鸣震动,反馈出一丝奇异波动——这名暗卫身上,竟有极其微弱的“镇魂香”残留气息。
那是镇魂观弟子贴身佩戴的辟邪熏香,普通人难以察觉。只有同门才能感知。
我终于开口,声音冷冽:“你是谁?”
对方未答,只将刀锋横举,低声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信我,或者死在这里。”
南宫景澄冷笑一声,抬手掐诀,逆魂令血光大盛,剩余七名暗卫眼中骤然泛起红芒,动作再次同步,刀锋齐指我们二人。
“很好。”他盯着那叛变者,“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多久。”
话音落下,七名暗卫同时踏步向前,鬼气弥漫,杀意冲天。
我咬牙,经脉中灵力几近枯竭,识海灼痛难忍。若再战,只能拼最后一道符。
可那符一旦用出,我将彻底无力反抗。
我盯着前方步步逼近的暗卫,又看向眼前这个背对着我的人。
他不动如山。
“你为何帮我?”我问。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因为你母亲……曾救过我一命。”
我心头一震。
母亲?她早已陨落在那一场红棺劫难中,连尸骨都未曾寻回。这人竟说她救过他?
来不及细想,七名暗卫已冲至三丈内,刀锋划破空气,鬼啸声刺耳欲聋。
那叛变者猛然转身,第一次正面对上我。
我看清了他的脸。
不是墨影。年纪更轻,眉骨有一道旧疤,眼神锐利如刀。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玉佩,递到我面前。
玉佩断裂,一半刻着“镇魂”二字,另一半写着一个“绿”字。
我呼吸一滞。
这是镇魂观外门执事才有的信物。另一半应在观中保管。
他低声说:“我是绿萝派来的。她说,若你活着走出王府,就把这个交给你。”
我盯着他,手指微微发抖。
绿萝是我母亲当年最信任的侍女,也是我在镇魂观唯一的联络人。她早在三年前就失踪了。
他还活着?
不等我反应,他猛然将玉佩塞进我手中,转身迎向扑来的暗卫。
“快走!”他大喝,“他们撑不了多久!”
我握紧玉佩,指尖传来冰冷触感。
可就在这时,南宫景澄忽然抬手,逆魂令指向那叛变者,血光如箭射出。
那人察觉不对,疾速后退,但仍被血光擦中肩头,顿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我冲上前扶住他。
他抬头看我,嘴角溢血,却仍低声道:“信我……不然谁都活不了。”
南宫景澄缓步走来,血瞳映着月光,冰冷无情。
“你们以为。”他轻声说,“这点小把戏,就能改变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