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之蜀汉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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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刘阿斗雨夜谏孔明 睿卧龙感怀誓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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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更漏声,沉闷地穿透相府深重的夜幕,一声,又一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

冰冷的雨滴,裹挟着这催命的鼓点,狠狠砸在书房檐角的琉璃瓦上,碎裂、迸溅,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水流,沿着瓦沟奔涌而下,在阶前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书房窗棂内昏黄摇曳的一豆灯火。

水汽弥漫,带着泥土和朽木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入肺腑。刘思齐蜷在滴水檐下的暗影里,锦袍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冷沉重地贴在身上,寒意如蛇,丝丝缕缕钻入骨髓。

他攥紧了湿透的衣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上好的锦缎在掌心扭曲、皱缩,仿佛一团被揉碎的蜀绣山水,昔日明丽的山川湖泊,此刻只剩一片绝望的狼藉。

“殿下…殿下何苦雨夜涉险?”

仆人黄浩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他提着的那盏宫灯在风雨中飘摇不定,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他年轻的面庞。

雨水顺着他紧锁的眉峰淌下,那脸上尚未被岁月刻下邓艾劝降时的深纹,只有一片青涩的惶恐与劝阻。

“丞相…丞相今夜心绪不宁,吩咐过…不见任何人…”。相府童子补充说到。

刘思齐置若罔闻。

那点微弱的灯火,在无边雨夜里脆弱得可笑。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胸膛里翻腾的灼热与体外的刺骨寒意激烈冲撞。

他不再看黄浩那张写满忧惧的脸,目光死死盯住前方书房那扇紧闭的门。

脚步踏出,毫不迟疑地踩在黄浩投射在湿滑青砖上的、被风雨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影子上,如同踏过一道无形的界限,猛地发力,身影如离弦之箭,撞开了那扇象征权力与谋略核心的门扉!

一股混杂着陈旧竹简、桐油灯烟、浓郁酒香和一丝苦涩药汤的气息扑面而来。

室内光线昏暗,唯有书案中央一盏孤零零的油灯顽强地燃烧着,灯芯偶尔爆出细小的“噼啪”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惊心。

灯火摇曳,照亮了案头。一尊赤红的酒坛敞着口,浓烈霸道的杜康酒气肆无忌惮地弥漫着,几乎要盖过一切。

旁边,一只青瓷碗盛着半碗褐色的汤药,热气早已散尽,只余下冰冷的、无人问津的苦涩——那是陛下午后命人送来的二十坛“壮行酒”,还有这碗被遗忘的醒酒汤。

油灯的光晕,更多地聚焦在书案的另一侧。丞相诸葛亮背对着门口,身影在灯下被拉扯得细长,投在挂满舆图的墙壁上,微微晃动,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

他手中正小心地摆弄着什么,羽扇搁在一旁。刘思齐凝神看去,心猛地一沉——那是一艘火战船的精致木制模型,却已残缺不全。

孔明修长的手指正拈起一截焦黑扭曲的船桅,另一只手用镊子夹着,试图将它重新归位,动作专注而缓慢,仿佛在拼凑一段烧焦的往事。灯影在他微微佝偻的背上跳跃,那截焦黑的断桅在他指间显得格外刺眼。

“陛下午后送来二十坛杜康酒,”孔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低沉沙哑,依旧背对着门口,没有一丝波澜,“说要与江东鼠辈血战到底。”

他手中的镊子轻轻碰了一下焦黑的船桅,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案头那碗冷透的醒酒汤,在灯下泛着死寂的光。

刘思齐反手关上沉重的书房门,将屋外凄厉的风雨声隔绝了大半。他解开早已湿透、沉重不堪的锦袍,那冰凉的衣料脱离皮肤的瞬间,竟带来一丝解脱般的虚脱感。

他随手将湿衣搭在门旁的木架上,水珠立刻滴滴答答地砸落在地,汇成小小的一滩。他向前几步,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那截焦黑的船桅,扫过那坛刺目的杜康,最后落在孔明纹丝不动的背影上。

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在沉闷的空气里骤然划开一道口子:

“丞相可知,二叔首级送至洛阳时,魏王曹操,却是以诸侯之礼葬之?”

背对着他的身影,那瞬间的僵硬如同冰封。孔明手中捏着的那截焦黑船桅,“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散乱的模型部件中。

他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被无休止的操劳和深不见底的忧思蚀刻得棱角分明的脸,眼窝深陷,颧骨微凸。

此刻,那紧锁的眉头下,双眼中蕴藏的风暴几乎要喷薄而出。震惊、悲恸、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彻底戳破的、竭力维持的平静,在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激烈地翻涌。

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扼住咽喉,只余下无声的震颤。

屋外的雨声骤然变得清晰,噼里啪啦砸在瓦当上,急促得如同千军万马在屋顶奔腾,又像是无数细碎的冰凌,敲打着人心。

刘思齐迎着孔明那惊涛骇浪般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抬起手,伸入自己贴身的内衫,摸索片刻,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刀穗,以暗青色丝线精心编结,顶端系着一块小小的、色泽沉郁的青龙玉饰——正是威震天下的青龙偃月刀上之物!

只是此刻,那玉饰的边缘,那丝线的缝隙里,却浸染着一片刺目的、已然凝固发黑的暗红,散发出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铁锈腥气。

“此物,”刘思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亦是廖化将军,九死一生,冒死潜回成都所呈。”

他双手捧着这沾染着英雄末路血痕的刀穗,如同捧着一块灼热的炭,递到孔明面前。

“二叔…关将军…临终之前……”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压住翻涌而上的哽咽。

当刘思齐的目光终于触及孔明晃动的瞳孔时,那里面哪里还有什么深谋远虑,哪里还有什么冷静自持?

只有一片无法抑制的、滚烫的潮水在疯狂地聚集、翻滚、咆哮!那不再是丞相的眼神,而是一个骤然被剜去手足、痛彻心扉的兄长!

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水光剧烈地晃动、升腾,终于冲破堤岸,化作两行滚烫的浊泪,无声地沿着他枯瘦的面颊蜿蜒而下,滴落在书案上摊开的、泛黄的舆图纸上,晕开两团深色的印记。

“丞相,灯油……”

一个带着几分惶恐和睡意的声音怯生生地在门口响起。侍中郭攸之捧着一个青瓷油壶,小心翼翼地探身进来添灯油。

他显然被室内凝重的气氛慑住,脚步有些发虚,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案前两人。就在他放下油壶,试图去扶正那盏摇晃的油灯时,宽大的袖袍却带倒了书案一角摆放的棋罐!

“哗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白瓷棋罐倾覆。罐盖摔得粉碎,里面圆润的白玉棋子如同受惊的羊群,瞬间滚落满地,叮叮咚咚跳个不停。

郭攸之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请罪:“相爷恕罪!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孔明和刘思齐的目光,却都被那散落一地的白子吸引了过去。在跳跃的灯火下,那些散乱滚动的棋子,竟有几颗恰巧停在了一起,在深色的地板上,隐隐约约、歪歪斜斜地组成了一个字——“汉”!

只是这“汉”字,最后那一捺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只余下几颗孤零零的棋子散落在旁,显得异常刺眼和残缺。一个不祥的预兆,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两人的心头。

郭攸之手忙脚乱地趴在地上捡拾棋子,孔明却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郭攸之如蒙大赦,也顾不上收拾干净,仓惶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棋子在地板上被带走的轻微摩擦声,还有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

孔明没有看那个残缺的字,他的目光越过刘思齐,投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幕,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帘幕,望向极远的地方。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穿透岁月尘埃的苍凉:

“殿下可还曾记得…《梁父吟》?”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蘸了蘸书案上那碗早已冷透的醒酒汤里残余的一点水渍,就在布满荆州山川标记的舆图旁,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

茶水在木质案几上留下深色的痕迹,蜿蜒曲折。“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孔明低声吟哦,指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滞涩,“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

他的手指停住,茶水画出的线条在“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处变得模糊。他抬起头,目光如同熄灭的炭火,只剩下沉沉的灰烬与刻骨的疲惫:“亮年轻之时,总不解这步出齐城门,遥望故国丘墓的深意。”

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却比哭更令人心酸,“如今…如今方知,望见的,从来就不是一处烽烟,而是两重……不,是无数重的烽烟,灼烧着故土,也灼烧着此心。”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片代表荆州的舆图上反复摩挲,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将那片纸上的土地抠出来:“吾,未尝有一日,不想重夺荆州故地!此乃吾乡!

吾与陛下隆中对策、龙腾九天的根基所在!亦是云长、翼德两位将军,魂之所系!”孔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已久的岩浆般的愤懑,却又在下一秒被巨大的无奈狠狠摁下,“然……何其难哉!”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目光锐利如电,刺向那幅巨大的、悬挂在墙上的天下舆图,手指如戟,凌厉地指点江山:

“其一!”指尖重重戳在长江下游,建业、江陵一带,“东吴陆伯言!世人皆道其书生文弱,黄口小儿!然此人临危受命,隐忍果决,实乃当世不世出之俊杰!

如今,他坐镇江陵,吴军水陆精锐,枕戈待旦,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益州之兵!只待我军踏入荆州,便要迎头痛击!此为其一!”

指尖如刀,骤然划向北方!“其二!”孔明的声音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冷硬,“魏将曹子孝(曹仁),据襄阳、樊城坚城,扼守汉水咽喉!西北曹子丹(曹真),陈兵汉中、阳平关一线,虎视眈眈!

此二獠,皆非易与之辈!他们按兵不动,非不能战,实乃坐山观虎!乐见我大汉与东吴两败俱伤,待我等鹬蚌相争至筋疲力竭,他们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南下,尽收渔利!此为其二!”

他的手指最后落回荆州那片被反复勾画的区域,力道沉重得仿佛要将地图戳穿:

“其三!即便!即便我大汉将士浴血奋战,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最终夺回江陵、武陵、零陵等荆州要害之地……”

孔明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住刘思齐,“殿下!待到那时,我军已是城破兵疲,血流成河!锐气尽丧,粮草难继!倘若此时,魏军铁骑挟雷霆之势,自北而下,自西而来!试问我军残兵,如何抵挡?如何!?”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愤欲绝的质问,又迅速化为沉重的叹息,“知其不可为而强为之,此非勇毅,乃是铸下倾覆社稷、断送江山之大错之由也……”

孔明的语速越来越快,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地板上。

他深陷的眼眶里,那层未干的水光再次剧烈地晃动起来,如同即将溃堤的洪水,被强行束缚在布满血丝的堤坝之后。声音在最后一句“铸大错之由也”时,已然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

他猛地侧过脸,避开刘思齐的目光,望向窗外深不见底的雨夜,下颌的线条绷紧如铁,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硬生生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滚烫液体逼了回去,只剩下眼角一片刺目的猩红和深重的绝望。

就在这时,三更的鼓点沉闷地穿透雨幕,刚刚响过,一阵突兀而急促的马蹄声便如同利刃般撕开了雨夜的死寂!

哒哒哒!哒哒哒!声音由远及近,迅疾如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急与杀伐之气,直扑丞相府所在的朱雀大街方向而来!

孔明瞳孔骤然收缩,一直强行压抑的情绪被这蹄声猛地引爆!他霍然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凭几。几步抢到轩窗前,一把推开紧闭的窗棂!

冰冷的狂风卷着密集的雨点,瞬间扑打进来,吹得案上灯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孔明眯起眼,不顾风雨扑面,死死望向蹄声传来的方向。

迷蒙的雨幕深处,隐约可见一队彪悍的骑兵风驰电掣般掠过朱雀长街!

为首一将,白袍银甲,即使在这昏暗雨夜,那被雨水冲刷得锃亮的甲叶依旧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如同黑夜中炸开的闪电,瞬间刺痛了书房内两人的眼睛!那杆熟悉的亮银枪斜指苍穹,身影如龙,正是常山赵子龙!

蹄声如雷,由近及远,迅速消失在通往皇宫方向的雨幕深处,只留下满地泥泞和一片令人窒息的紧张。

孔明的手依旧紧紧抓着湿漉漉的窗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缓缓收回目光,转身,视线落在书案一角那卷被翻得起了毛边、一角甚至有些残缺的益州地形图上。

他走回案前,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温柔,摩挲着那残缺的图角,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

“子龙将军…戍时来过。”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图上长江三峡的标记,语气陡然变得奇异,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和更深沉的无奈。

“却说…东州兵(蜀军)…已遵陛下谕令,将楼船战船…尽数漆成了…白虎纹。”

“白虎纹”三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刘思齐的耳中!白虎主杀伐,主西方庚金肃杀之气!父皇这已不仅是决意伐吴,更是将整个大汉的气运,都赌在了这场倾国之战的刀锋之上!

一股冰冷的恐惧混合着决绝的悲愤,瞬间攫住了他!谯周的劝阻,孔明的分析,天下三分的危局,父皇孤注一掷的疯狂,二叔染血的刀穗,三叔可能的惨状,益州将士白骨填壑的未来,荆州派与益州派潜藏的裂痕……

所有的一切,如同狂暴的旋涡在他脑海中炸开!

“丞相!”

刘思齐猛地发出一声嘶吼,那声音带着少年人变调的尖锐和孤注一掷的决绝,撕裂了书房的沉寂!他双膝一软,“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毫不避让地、狠狠地磕在书案旁那个沉重的青铜龟钮印匣棱角之上!

一声闷响,殷红的血珠瞬间从他额角渗出,混着冰冷的雨水,蜿蜒流下,滴落在地板上,与那残缺的“汉”字旁散落的棋子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丞相!忍见三叔张飞将军之首级,亦被东吴送往许昌否?!”

他猛地抬起头,任由鲜血流过眉梢,双目赤红,死死盯住孔明剧震的双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泣血而出。

“若此次伐吴,父皇无丞相于身侧运筹帷幄,以父皇眼下心切复仇、方寸已乱之态,战事十之八九必败无疑!

丞相!当真忍见父皇只身入此必死之险局?!又忍见我大汉益州数万忠勇将士,尽数葬身异乡,化作江鱼之食,无定河边之骨?!”

他跪行一步,膝盖碾过冰冷的地板,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颤抖,却带着一种洞穿时局的犀利:

“此次东吴背弃盟约,悍然偷袭荆州,擅杀我大汉前将军关羽,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大汉若仍隐忍不发,默不作声,朝堂之上,荆州流寓之士,心中悲愤何解?

他们背井离乡追随父皇,所求者,不过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园!如今故土沦丧,主将惨死,朝廷若无一言,他们如何能服?!此为其一!”

“其二!”刘思齐的声音更加锐利,如同淬火的匕首,“岂止荆州派不服!益州本土豪强,本就心存观望!见朝廷遭此奇耻大辱,竟龟缩不敢东向,他们会作何想?

他们会视朝廷为懦弱可欺!视陛下为无胆之主!异心已生,祸根已种!只待风吹草动,便是墙倒众人推!”

他撑着印匣,挣扎着挺直脊背,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所有忧惧尽数倾泻:“其三!吴狗见我大汉这般软弱可欺,只会得寸进尺!今日得荆,明日便望益!他们必会与那虎狼曹魏勾结,挑唆煽动!

一旦我荆、益两派同时因怨生变,群起反叛!曹魏与东吴便可趁势而入,里应外合,共分我两川膏腴之地!若此……”

刘思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末日降临般的绝望呐喊,“若此,则大汉必亡!社稷倾覆,只在旦夕之间啊丞相!”

“今,唯有一途!”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眼中燃烧着最后一点疯狂的光,“唯有及时进兵!倾力一战!若能顺利重夺南郡,哪怕只夺回部分要害,亦能狠狠震慑东吴!打掉其嚣张气焰!

唯有如此,方能反使其心生惧意,生出求和之心!唯有如此,方能暂时堵住悠悠众口,维系这摇摇欲坠的朝局!唯有如此,方有一线生机!丞相!此非意气之争,实乃存亡之道!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刘思齐声嘶力竭的呐喊如同惊雷,在诸葛亮耳边炸响。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饱含热泪、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所有的疲惫、悲恸、无奈,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迷雾,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跪在血泊与棋子中的少年,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他踉跄一步,几乎是扑上前,一把紧紧抓住刘思齐的双臂,力道之大,让少年痛得闷哼一声。孔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洞悉真相的急切:

“此言!此等洞悉利害、鞭辟入里之言!何方高人所教于殿下也?!”他灼灼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不容刘思齐有丝毫闪躲。

刘思齐被孔明抓得生疼,却倔强地仰着头,迎视着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额角的血混着雨水滑入嘴角,带来浓重的咸腥。他用力地、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带着少年人孤注一掷的坦诚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悲凉:

“未曾!未曾有人所教!此乃吾…自二叔噩耗传来,目睹父皇失魂、朝野暗流汹涌…夜夜辗转反侧,锥心刺骨,反复推演…所想之…拙见也!”

“拙见?”

孔明抓着刘思齐手臂的手指猛地收紧,随即又像被烫到般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晃了晃,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那紧锁的眉头如同千年古藤盘绕的沟壑,深不见底。墙上,他那被油灯投射出的巨大身影,随着灯焰的剧烈跳动而疯狂摇晃、扭曲、拉长,如同风中残烛,又像一头濒临失控、即将挣脱束缚的困兽!

“此非拙见!!!”

一声压抑了太久、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嘶吼从孔明胸腔深处炸开!那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劈开混沌的决绝!

他猛地挥臂,宽大的袍袖带起一股劲风!“哗啦——!”一声巨响,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卷册、笔墨砚台,被他这饱含悲愤与决断的一扫,尽数被扫落在地!竹简断裂,墨汁飞溅,舆图委顿于尘埃!

他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眼中那最后一点犹豫的水光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彻底取代!那不再是泪光,而是焚尽一切阻碍的烈焰!

“此乃不出兵之弊也!洞若观火,直指要害!”孔明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悲怆和沉甸甸的责任、

“云长大意失荆州!不仅自己身首异处,更致我大汉基业动摇,君臣离心,进退失据,如履薄冰!此皆亮…此皆亮辅政失察之过也!”

他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若陛下…若陛下执意亲征东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亮——!”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风雨飘摇的天下都吸入肺腑,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同金铁铸就的誓言,砸在满室狼藉之上,也砸在刘思齐的心头:

“吾愿一同前往!辅佐陛下,重夺荆州!虽九死——而不悔!以报陛下三顾茅庐之殊遇深恩!”

誓言在书房激荡,窗外,五更的鸡鸣声穿透连绵的雨幕,清越而悠长地响起,带着一种划破漫漫长夜、迎接未知黎明的悲壮意味。

“咚…咚…”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激荡的余韵。侍中郭攸之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庄重肃穆的紫色朝服,小心翼翼地躬身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竹简、打翻的墨汁、散落的棋子,还有跪在地上、额角带血的刘思齐,以及背对着他、胸膛依旧微微起伏的丞相,脸上瞬间血色褪尽,捧着朝服的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出。

诸葛亮没有回头,仿佛那声鸡鸣和郭攸之的到来,只是遥远背景里模糊的杂音。他沉默地走到书案旁那座静静吐纳着清冷烟气的博山炉前。

炉身青铜铸就,山峦叠嶂,异兽隐现,烟气从镂空的孔洞中袅袅溢出。

孔明伸出双手,异常沉稳地托住炉身底部,微微用力,竟将那座沉重的香炉抬起了一角。炉底与案几之间,赫然露出一个隐蔽的凹槽!

在刘思齐和郭攸之惊愕的注视下,孔明从那凹槽里,极其慎重地取出了一个锦囊。那锦囊显然年代久远,原本鲜亮的色泽早已褪去大半,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针脚也显得有些松散,像一件承载了太多秘密的旧物。

他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已收敛,只剩下一种磐石般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郑重。他走到刘思齐面前,将那个褪色的锦囊,轻轻放在少年依旧沾着血渍和雨水的手中。

“陛下执意伐吴,其意…实为益州。”

孔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近在咫尺的刘思齐能听清。他不再看那锦囊,而是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幅益州详图前,拿起一支细狼毫笔,饱蘸浓墨,手腕沉稳地在图上游走。

笔尖精准地点过蜀郡、广汉、犍为、巴郡……一处又一处要害之地,墨点如同钉下的楔子,墨线则勾勒出豪强势力盘根错节的脉络。

“若亮随军东征,”孔明一边勾画,一边低语,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送入刘思齐耳中,“成都中枢,便如空城!益州本土豪强,如犍为李严、蜀郡杜琼、广汉秦宓…

乃至巴賨诸部渠帅,彼等久蓄异志,畏威而不怀德!亮在,尚可震慑;亮离,彼等必蠢蠢欲动,或闭境自守,或勾连外敌,断我大军粮道,乱我后方根基!”

他的笔在图上一个墨点重重一顿,留下一个深黑的印记:

“殿下!亮将此锦囊托付于你!内中详列需严密监控之豪强姓名、其族中倚重之子弟名录、彼等于成都及各地之产业要害!更有亮预设之联络暗号与应急之策!”

孔明终于停下笔,转过身,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刘思齐的双眼,那眼神中有不容置疑的托付,也有沉甸甸的期许,甚至带着一丝决然的狠厉:

“亮需殿下坐镇成都!以监国皇子之尊,行雷霆手段!弹压益州豪强!半载…

至少半载!多则一岁!务必使成都稳如磐石,粮秣军资通达无阻!此乃东征大军之命脉!亦是殿下…身为汉室血脉,无可推卸之重担!殿下…可能做到?”

刘思齐只觉得手中那个小小的、褪色的锦囊,瞬间变得重逾千钧!冰冷的绸缎包裹着滚烫的秘密和足以压垮任何人的责任。他下意识地紧紧攥住,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迎着孔明那洞穿一切的目光,挺直了仍在微微颤抖的脊背,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无比、却又无比坚定的颔首!

就在此时,一缕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灰白色晨光,终于艰难地刺穿了东方厚重的、饱含水汽的云层,如同利剑般斜斜射入丞相府幽深的庭院。

那光芒穿透朦胧的雨雾,映照在湿漉漉的树叶和青石板上,带来一丝冰冷的、属于黎明的新生气息。

“吱呀——嘎——!”

相府沉重的中门,在晨光与雨雾交织的朦胧天光中,被两名力士缓缓推开,发出巨大而悠长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开启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沉重篇章。

诸葛亮的身影出现在中门洞开的阴影前。他已然换上了那身庄重肃穆的紫色朝服,宽袍大袖,峨冠博带,象征着大汉丞相的无上权柄。

然而,就在他迈步踏入那片灰白晨光的刹那,朝服宽大的袖口随着他抬手整理衣襟的动作微微荡起一角,一道冷硬、细密的金属光泽倏然闪过——那是贴身穿戴的鱼鳞软甲!

冰冷的光芒一闪而逝,旋即被垂下的袍袖掩盖,却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昭示着此行绝非寻常朝会,而是奔赴血肉横飞的修罗沙场!

他的手中,稳稳地持着一柄白旄节杖。

洁白的牦牛尾垂落,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拂动。这象征天子授权、代天巡狩的节杖,此刻握在他手中,却更像一柄即将染血的令旗,指向那烟雨迷蒙的东方。

一辆青盖朱轮、装饰简朴却透着威严的安车,已在阶下等候。驭手肃立,四匹健马喷着白气,马蹄不安地刨着湿漉漉的地面。

诸葛亮没有再看刘思齐,也没有看任何人。他手持白旄节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下相府门前的石阶。朝服的下摆在潮湿的青石板上拖过,留下一道深色的水痕。

他登上安车,在铺着茵褥的车厢中坐下,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那柄白旄节杖,被他郑重地置于身侧。

“启程。”平静无波的两个字,从车中传出。

驭手挥鞭,一声清脆的鞭响划破晨间的寂静。车辕转动,车轮碾过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石板路,发出辚辚的声响。

一队早已在府外列队等候、甲胄鲜明、神色冷峻的相府亲卫,立刻翻身上马,铁蹄踏地,铿锵有力,护卫着这辆青盖安车,向着皇宫的方向,向着未知的征途,缓缓驶去,很快便融入了朱雀大街上尚未散尽的薄雾与微光之中。

刘思齐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相府洞开的中门下,手中紧紧攥着那个褪色的锦囊,仿佛攥着整个蜀汉江山未来的重量。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与额角早已凝结的血痕混在一起。晨光熹微,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沉重阴霾。

他望着那远去的青盖车消失在长街尽头,消失在迷蒙的雨雾和渐起的市声里,目光久久不移。车轮声、马蹄声渐渐远去,最终被雨声和人声吞没,只留下满地湿漉漉的痕迹和一片空茫。

掌心锦囊的棱角硌得生疼,那褪色的丝绸下,包裹着益州豪强的名单、孔明预设的暗线、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雷霆手段……还有,那不可预测的、沉甸甸的半年光阴。

东征的鼓角已然在雨幕深处隐隐擂响,而他的战场,才刚刚在脚下这座名为成都的城池里,悄然拉开序幕。

少年监国的身影立在门洞的阴影与晨光的交界处,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唯有紧握锦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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