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的话,在桑宁心中激起千层浪。
“睡”他?换个姿势?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个人的脑子里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能想点正经的吗!
桑宁的脸红得要滴血,羞恼交加,又想后退,却发现后背早已抵住墙壁,退无可退。
“你……你胡说什么!”她声音发颤,也很茫然,“我、我就是本能反应!谁让你突然靠那么近!”
“本能反应?”阿文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了然于胸。
不再躺着,单手撑地,翻身跃起,动作流畅。
他拍了拍身体,一步步再次逼近桑宁。
这次,他的眼神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锐利的探究。
“宁宁,”他停在她面前,距离很近,很认真,“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一下,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你是不是想什么来?”
“角度刁钻,发力精准,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绝对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用那种方式反击。”
他每个字都推敲桑宁,想确认她记忆是否恢复,“你以前……到底接触过什么?或者,你到底是什么人?”
桑宁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她是什么人?她是桑宁,一个为了父亲冤案苦苦挣扎的普通女人。
可阿文的话,还有刚才身体陌生又熟悉的反应,都在反驳着这个认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皙,纤细,看起来与任何都市白领的手无异。
可就是这双手,刚刚以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制服了高大的阿文。
一些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再次试图冲破迷雾:冰冷的器械室、挥汗如雨的训练场、快速移动的靶子、还有……几个模糊的、同样矫健的身影……
头,突然痛了起来。
“我不知道……”
桑宁抱住头,痛苦又迷茫,“我想不起来……阿文,我真的想不起来……”
看到她痛苦的模样,阿文眼底的探究被心疼取代。
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大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你现在就是桑宁,是我的宁宁。”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缓解了桑宁头部的刺痛和内心的恐慌。
她贪恋他身上的安全感,暂时将那些纷乱的疑问抛在脑后。
“但是,”阿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防身术必须认真学,不是为了对付我,”
他低笑一声,“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真正的危险。而且……”
他稍稍松开她,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深邃,有心疼,有坚定。
“你的安全最重要。王建明、张胖子之流或许只是小麻烦,如果你的过去真的牵扯到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桑宁的心沉了沉。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世界只有父亲的冤案和职场的倾轧。
可现在,阿文的话……
“我会学的。”她轻声说。
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揭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她都需要力量。
“好。”阿文满意点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那继续?”
“继续什么?”桑宁一愣。
“防身术教学啊。”
阿文理所当然地说,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懒洋洋的、带着点坏的笑,
“刚才那招不算,我们重新来。这次我保证,不用‘美男计’干扰你。”
“谁说……你用美男计了!”
桑宁刚刚平复些许的脸又红了,气鼓鼓地瞪他。
“哦?那刚才某人脸红心跳、手足无措,是因为地板太热?”
阿文挑眉,故意逗她。
“阿文!”桑宁气得跺脚,刚才那点沉重气氛被冲散。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阿文见好就收,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喜欢看她这样鲜活的样子,羞恼的、生气的,都比茫然痛苦让他心安。
接下来的教学,阿文认真了许多。
他不再刻意制造暧昧接触,而是真的很严格教她,拆解动作,讲解要领,纠正桑宁的姿势。
桑宁也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学习。
她发现,当自己专注在动作本身时,身体似乎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
一些发力技巧和移动步法,阿文稍加指点,她就能很快掌握要领,偶尔会做出超出预期的、更简洁有效的应变。
这种“天赋”让桑宁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自己到底是谁?
中途休息时,阿文递给她一杯水,状似随意地问:“你父亲……以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可能,他教过你一些东西?”
桑宁握着水杯,努力回忆:“我爸爸……应该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吧,至少在我记忆里是。他很疼我,但从来没教过我这些。”
她眉头紧锁,“而且,我失去记忆是这几年的事,就算爸爸真教过我,我也不应该忘得这么彻底,连身体的本能都……”
她的话戛然而止。
身体的本能……这或许才是最关键的线索。
有些东西,即使大脑忘记了,肌肉也会记得。
阿文没有再追问,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下午我出去一趟。”
阿文忽然说,“你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门窗锁好,除了我,谁敲门也别开。”
“你要去哪里?”桑宁问,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去查点事情。”阿文没有细说,但表情严肃,
“关于你的‘本能’,还有……可能存在的隐患。在我回来之前,保护好自己。”
他拿起外套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身影挺拔,眼神无比温柔。
“桑宁,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公寓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桑宁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阿文骑上机车,引擎轰鸣着驶远,心里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
她环顾这个充满阿文气息的陌生公寓,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似乎离不开他了。
父亲的案子还没有进展,现在她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快搞不清了。
她滑坐到地板上,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桑宁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拿起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
【想知道你父亲入狱的真正内幕吗?明天下午三点,城西废旧化工厂,一个人来。过时不候。】
短信末尾,附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赫然是她父亲年轻时与另一个男人的合影,而那个男人的脸,被刻意涂黑了。
桑宁的心一紧。
真正内幕?一个人去?废旧化工厂?
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可是……父亲的照片,那个被涂黑的男人……
诱惑与危险感同时攫住了她。
告诉阿文?可他刚离开,去查的事情似乎也很紧要。而且短信强调“一个人”……
去,还是不去?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阿文的微信:
【乖乖在家,我很快回来。晚上带你去吃那家你念叨过的私房菜。】
后面还跟了一个揉她头的卡通表情。
简单的话语和表情,却像一股暖流,冲散了些许她心中的冰冷和恐惧。
桑宁看着这两条截然不同的信息,她深吸一口气,先给阿文回复了一个“好”字和一个笑脸。
然后,她再次点开那条匿名短信,看了许久,最终,没有删除,也没有回复。
只是默默地将那个陌生号码,存进了通讯录,标注为——“未知线索”。
而桑宁不知道的是,离开公寓的阿文,并没有去他所说的“查事情”。
他的机车绕了几个圈,最终停在了一个隐蔽的仓库前。
仓库里,王猛和几个手下早已等候多时。
“文哥,查到了。”
王猛迎上来,脸色凝重,“张胖子下周在金鼎会所的局,我们监听到,他们打算把桑宁小姐……‘送给’某个‘视察’的大人物,作为打通关节的‘礼物’。”
阿文的脸色,在仓库昏暗的光线下,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气。
“时间,地点,参与人员,药物来源,那个‘大人物’的身份,”
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要知道所有细节。另外……”
他眼神里掠过血腥的戾气。
“给张胖子准备的‘惊喜’,加倍。我要他从此以后,看到女人就发抖。”
“是!”王猛凛然应道。
阿文走到仓库窗户边,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俊美的脸庞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的宁宁,如此吸引这帮豺狼虎豹。
而他,会将这些胆敢觊觎她的爪子,一只一只,彻底剁碎。
无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