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脚印整齐排列，一直延伸到雪沟尽头。苏逸蹲下身，手指从那块黑色塑料片上收回，慢慢塞进外套口袋。
风还在吹，但比刚才小了些。
他站直身体，看了眼陈梦瑶：“这东西不是随便丢的。”
“你是说……他们留下的？”
“是信号源。”苏逸抬起手，掌心朝上，“我得试试能不能顺着它找到源头。”
陈梦瑶没再问。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
苏逸闭上眼，意识沉下去，体内九尊青铜鼎缓缓转动。最外侧一尊鼎纹微微发烫——那是窃运鼎，能捕捉能量流动的轨迹。他把塑料片贴在眉心，一股微弱的电磁波动顺着皮肤渗入脑海。
像是有人在远处按动开关，一闪一灭。
方向西北，大概八公里。
“找到了。”他睁开眼，“有个观测站，不大，但一直在往外发信号。”
“他们会发现你追踪吗？”
“不会。”苏逸摇头，“这不是正常通讯，是加密频段跳频传输。普通人听不到，但我能感应到它的‘气味’。”
“气味？”
“就像狗闻得到火药味一样。”他咧了下嘴，“我现在就是条警犬。”
陈梦瑶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你还挺会比喻。”
“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开玩笑。”他活动了下肩膀，“走，先靠近看看。”
两人沿着山脊线低伏前行。积雪深，走路费力，但这样不容易留下明显痕迹。苏逸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在背风处，尽量避开裸露的冰面。
走了近一个小时，前方地势开始下降，一片低洼地带出现在视野里。一座半埋在雪中的金属建筑静静趴在那里，顶部有根短天线正缓慢旋转。
“那就是？”陈梦瑶压低声音。
“对。”苏逸点头，“主信号塔在屋顶，控制室应该在中间那层。”
“怎么进去？”
“不急。”他靠在一堵断崖后，“里面有人，红外网也开着。硬闯不行。”
他盘膝坐下，呼吸放慢。体内的窃运鼎还在运转，维持着对信号源的锁定。但这不够，想彻底瘫痪对方，必须让系统内部乱起来。
他想到了第四尊鼎。
镇魂鼎。
这玩意儿他还没用过，只知道能影响别人神志。现在正好试试。
“你在这儿别动。”他对陈梦瑶说，“等我信号。”
“你要干嘛？”
“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搞崩溃。”
苏逸往前爬了三百米，在一处雪堆后停下。观测站五百米内，已经能看清门口的警示牌和围栏上的感应灯。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血脉深处。一道青铜纹路从脊椎升起，迅速蔓延至后颈。脑袋像被冷水浇过，瞬间清醒。
镇魂鼎启动。
无形波动扩散出去。
十秒后，观测站灯光闪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下。
屋内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到了桌角。紧接着，一个人大喊：“谁关了我的显示器？”
另一个声音颤抖着回应：“墙……墙上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什么玩意？你看错了吧！”
“我没看错！它在爬！它在往我眼睛里钻！”
警报器突然响起，红光闪烁。可不到五秒，又自动熄灭——有人误触了复位键。
苏逸嘴角一扬：“见效了。”
他立刻起身，贴着围墙绕到侧面。通风口在离地两米高处，盖着铁网。他伸手一推，融兵鼎残余的力量涌出，铁网边缘的金属瞬间软化变形。
他钻了进去。
管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进。灰尘呛人，但他没停。爬了十几米，下方出现一扇检修门。他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走廊空无一人。
落地无声。
主控室在走廊尽头，门上有两个识别区：指纹和瞳孔。这种锁打不开，也没时间破解。
他转头看向天花板。
通风口另一端通向设备间。那里有一排电缆连着主机，只要切断核心线路，信号就会中断。
他重新爬上管道，一路滑到设备间上方。掀开挡板，一根粗大的黑色电缆正连接着主电源箱。
就是它。
苏逸指尖凝聚一丝雷能，准备引过去。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两名巡逻员走进来，手里拿着电击棍。
“刚才怎么回事？”一人问，“系统自己重启了？”
“不知道，可能是磁暴干扰。”另一人检查仪表，“但信号输出稳定，应该没问题。”
“可监控画面黑了快三分钟。”
“反正没人进来，别大惊小怪。”
他们转身要走。
苏逸不再犹豫。他猛地将雷能弹出，击中电缆接口。火花炸开，整排仪器屏幕瞬间黑屏。
“什么人！”两人回头。
苏逸已经从另一侧管道口滑下，借着混乱冲向出口。身后传来警报声，但电力系统已瘫痪，自动炮塔无法启动。
他翻出围墙，一路狂奔。回到藏身处时，整个人几乎脱力，靠着岩壁喘气。
陈梦瑶赶紧扶住他：“成了？”
“成了一半。”他咳了一声，“信号断了，但他们很快会发现是人为破坏。等备用系统启动，还会继续搜。”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轮到我们掌握了节奏。”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冰川裂缝方向，“他们以为我们在逃，其实我们在布局。”
陈梦瑶看着他满是雪沫的脸：“接下来去哪？”
“去他们想不到的地方。”苏逸站直身体，“那个裂缝，我们得抢在他们之前进去。”
“可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从别的路绕过去？”
“因为他们也要靠信号导航。”他拍了拍口袋里的塑料片，“现在他们的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而我们知道他们在哪。”
“你能确定？”
“我能。”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进深雪里。
风又起来了，卷着碎雪打在脸上。
陈梦瑶跟上去，两人并肩向前。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苏逸忽然停下。
前方雪地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过。
他蹲下查看，手指摸到一块金属碎片，表面刻着编号，和之前那块属于同一批设备。
“这是新留的。”他说，“他们派人出来了。”
“几个人？”
“至少三个。”他眯起眼，“带装备，走得不快。”
“要不要处理掉？”
“不用。”苏逸摇头，“让他们走远点。我们现在要的是时间，不是杀人。”
他收起碎片，继续前进。
越靠近冰川区域，地面越不稳定。脚下时不时传来轻微震动，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苏逸能感觉到，体内的开龙渊鼎有了反应。那种共鸣越来越强，说明第七鼎就在附近。
“还有多久？”陈梦瑶问。
“三公里。”他说，“如果顺利，天黑前能到。”
“如果遇到他们呢？”
“那就看谁更快。”他笑了笑，“他们靠机器，我们靠命。”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
无人机！
苏逸立刻拽着陈梦瑶趴下。那架飞机贴着雪面飞行，显然是在搜索热源。
但它飞得很慢，航线也不稳。
“备用系统还没调好。”苏逸冷笑，“这群人现在连侦察机都控制不利索。”
无人机掠过头顶，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两人起身，加快脚步。
傍晚时分，风雪再次加大。天空灰暗，能见度降到极低。苏逸靠窃运鼎感应方向，一路穿行在陡坡与冰隙之间。
终于，在翻过一道雪岭后，那道巨大的冰川裂缝出现在眼前。
黑色的口子裂开，深不见底。
苏逸站在边缘，低头看下去。
寒气扑面而来。
他能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等着他。
陈梦瑶靠近一步：“就是这儿？”
苏逸没回答。
他盯着裂缝深处，忽然察觉到一丝异常。
空气中飘着一股味道，像是烧焦的电线，又像金属熔化的气息。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