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刮得人睁不开眼，苏逸靠在一块半埋的岩石后，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力气，融兵鼎的能量像是被抽空了一截，连带着整条右臂都发麻。
陈梦瑶从雪洞里爬出来，身上盖着一层薄雪。她拍了拍肩膀，声音压得很低：“他们走了？”
“暂时。”苏逸喘了口气，“但不会太久。”
他抬起手，指尖那点电光已经熄灭。刚才用雷能干扰无人机的法子虽然奏效，可身体也到了极限。肌肉像被火烧过一样，每动一下都疼。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苏逸没说话，闭上眼，试着调动地脉感应。可脑子里一片乱，磁场还在波动，像有根针在太阳穴来回戳。
他睁开眼，看向西北方向。那边的地势低一些，雪层厚，机器不容易覆盖。
“先走。”他说，“再待下去，等雾散了，我们就是活靶子。”
两人贴着岩壁往外挪。雪太深，一脚踩下去直接没到大腿。陈梦瑶走得慢，苏逸伸手拉了她一把，两人一前一后，顺着背风的山脊线往前。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苏逸突然停下。
前方山谷里，露出一角金属反光。像是帐篷顶，但边缘太规整，不像临时搭建的窝棚。
他眯起眼，从怀里摸出那张旧照片，对着远处的山形比了比。角度对得上。照片背面写的“裂口之下，门启三更”几个字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
“那边是他们的基地。”他说。
“美军的？”
“应该是。”苏逸把照片收回怀里，“他们来得比我们早，准备也比我们充分。”
陈梦瑶皱眉：“你能看清里面有多少人吗？”
“看不清。”他摇头，“但有铁网，还有巡逻的影子在动。正面进不去。”
他蹲下身，抓了把雪在手里捏紧。雪被压成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脑子里开始转别的念头。
九尊鼎在体内缓缓旋转。掌雷劫鼎还在恢复，融兵鼎也撑不了第二波大招。现在能用的，只剩下一个。
化形鼎。
他记得这鼎的能力——能变飞禽走兽，气息全藏，只要不靠近探测核心，就不会触发警报。
“你在这儿等我。”他说。
“你要干嘛？”
“进去看看。”
“你疯了？那可是美军基地！”
“正因为是美军基地，我才得进去。”苏逸站起身，“他们知道些什么，打算干什么，我们都得搞清楚。不然下一步死的就是我们。”
陈梦瑶咬住嘴唇：“那你打算怎么进？”
苏逸没回答，闭上眼，意识沉入血脉深处。一道青铜纹路从心口蔓延而出，顺着经络爬上肩颈，皮肤表面泛起一阵细微的波动。
下一秒，他的身形开始扭曲，骨骼轻响，羽翼自背后展开，通体雪白的羽毛一层层覆盖全身。
眨眼间，一只高山雪鹰立在原地，双翅微收，眼神锐利。
陈梦瑶愣了一下：“你……真变成鸟了？”
雪鹰点了点头，振翅一跃，冲上高空，瞬间消失在风雪中。
苏逸借着气流滑翔，避开几处红外探头的扫视范围。基地外围拉了两道铁网，中间间隔五米，地上铺着压力感应板。正门有两个哨兵，背着长枪，头盔上有天线一样的装置。
他绕到侧面，发现一辆通讯车顶部的通风口有缝隙。趁着一阵强风吹过，他猛地俯冲，翅膀一收，从窄缝钻了进去。
车内没人。只有一台主机亮着屏，旁边摆着几份文件。
他落在架子上，竖起耳朵。
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个穿着制服的技术员推门进来，一人手里端着咖啡。
“信号恢复了吗？”一个问。
另一个坐下，敲了敲键盘：“北区的无人机失联了，可能是磁暴影响。不过刚才传回一段画面，拍到了冰墙和热源反应。”
“有人闯进来了？”
“不确定。但热源移动轨迹和之前失踪的小队位置重合。指挥官怀疑是敌方特工。”
“中国那边的人？”
“很可能是。”那人打开地图，指着冰川边缘的一道裂缝，“高层已经确认，那个位置就是‘龙印’入口。项目代号‘封龙计划’，优先级提升到一级。”
苏逸的鹰瞳微微缩了一下。
龙印？封龙计划？
他记住了这两个词。
另一人喝了口咖啡：“总部刚下令，三十六小时内必须完成提取。如果对方先到，就地清除，不留痕迹。”
“清除？不留痕迹？”
“命令就是这样。别问为什么。”
两人又说了几句，提到什么“能量频率匹配”“古代装置激活程序”，苏逸听得断断续续，但关键信息已经抓到了。
他们知道裂缝的位置。
他们知道那东西叫“开龙渊鼎”。
他们要在三十六小时内动手。
而且，一旦发现他们，就会直接杀掉。
他不能再待了。化形消耗太大，翅膀已经开始发软。
他悄悄退到通风口，趁外面没人注意，猛然展翅冲出。
风雪扑面，他强行稳住身形，沿着原路折返。快到约定地点时，他俯冲进一道冰缝，落地瞬间还原人形，膝盖一弯，差点跪倒。
肋骨像是被锤过一样，疼得他直吸气。
他靠着岩壁站稳，抬手在石头上敲了三下。
咔、咔、咔。
雪洞里钻出一个人影。
陈梦瑶跑过来扶住他：“你回来了！怎么样？”
苏逸喘了几口气，抬头看着她，声音沙哑：“他们知道鼎的位置。”
“什么时候动手？”
“三十六小时之内。”
“那我们……”
“不能等了。”苏逸撑着腿站起来，“他们要抢，我们就提前设伏。先遣队一定会走西北断层，那里是最近的路线。”
“你会死的，你知道吗？正面撞上美军作战小队，你一个人扛不住。”
“我不是一个人。”他看了她一眼，“你也在。”
陈梦瑶愣住。
苏逸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是刚才在通讯车里顺出来的简易地图。他摊在地上，用手指点了点西北方向的一条雪沟。
“他们从这儿过。”他说，“两边都是陡坡，只有中间一条道。我们只要在上面动手，滚石就能封路。”
“然后呢？他们有枪，有装备，我们拿什么打？”
“拿他们想不到的东西。”苏逸低头，手掌按在雪地上。
融兵鼎还剩最后一丝能量。他不敢多用，但够了。
只要能在雪坡上埋几根冰刺，再引一次小型雪崩，就能拖住他们。
他抬头看了看天。风小了些，云层裂开一道缝，透出一点灰白的光。
时间不多了。
“走。”他说，“再晚，路就被他们占了。”
陈梦瑶没动。
“你不信我能赢？”
“我不是不信你。”她盯着他，“我是怕你拼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苏逸笑了笑：“我要是不拼，早就死在海上了。现在既然还能站着，那就得往前走。”
他转身迈步，脚踩进雪里，留下第一个脚印。
陈梦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西北断层的方向走去。
风从背后吹来，卷起一片雪雾。
苏逸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轻轻碰到了那张地图的边角。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赌命。
但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离雪沟还有三百米时，苏逸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雪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整齐排列，间距一致。
不是他们留的。
他蹲下身，用手拨了拨雪，露出底下一块黑色塑料片，上面印着模糊的编号和字母。
他认不出那是什么，但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装备。
陈梦瑶也看到了：“这是……他们丢的？”
苏逸没说话，把碎片塞进口袋。
他站起身，望向雪沟尽头。
那里静得奇怪。
没有风声，也没有鸟叫。
就像整片山林，都在等着什么人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