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姿态透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但大厅里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冻结了。
几个意志较弱的食死徒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西弗勒斯。”
伏地魔的声音响起了。
不高，甚至算得上轻柔，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带着一种滑腻的质感。
斯内普从右侧前排的阴影中向前一步，单膝跪地，黑色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大部分脸庞。
他的动作标准而恭敬，没有丝毫迟疑。
“主人。”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伏地魔缓缓转过身，那双狭长的红眼睛落在了斯内普身上，审视着，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肤、骨骼，直抵灵魂深处。
“告诉我，”伏地魔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像在掂量，“今晚，霍格沃茨，发生了什么。”
“是，主人。”斯内普保持着跪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我遵照您的命令。阿不思·邓布利多已死在那里。”
他略微停顿，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现身，表明来意。他试图抵抗，但力量不济。”斯内普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在陈述一个实验报告，“我发射了索命咒。他中咒，从塔楼坠落。确认死亡。”
简洁，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细节，也没有为自己表功。
大厅里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混合着敬畏和兴奋的抽气声。
邓布利多死了。
那个压在他们头顶数十年、被视为最强大白巫师的老人，死了。
伏地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红眼睛依旧紧盯着斯内普。
“过程，”他缓缓追问，“是否有……意外？”
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但声音依旧平稳：“有一个意外干扰。小天狼星·布莱克突然闯入，试图攻击我，被哈利·波特阻拦。”
“哈利·波特？”伏地魔的声调微微扬起，带着一丝扭曲的兴趣，“他在场？”
“是的，主人。他和德拉科·马尔福似乎预感到城堡可能遇袭，正在巡视。布莱克的出现和攻击非常突然，波特挡下了他的咒语，并示意我……完成我的任务。”斯内普巧妙地转换了主语。
伏地魔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有趣……哈利·波特，目睹了他敬爱的校长的死亡，甚至……促成了它？”他像是品味着这个想法，红眼睛里闪过诡异的光，“然后呢？布莱克？”
“布莱克情绪失控，但被随后赶到的德拉科·马尔福和其他教授制住。城堡内同时发生了小规模袭击，由贝拉特里克斯带领，意图制造混乱，但被迅速平息。”斯内普没有提德拉科击退贝拉的具体细节，那属于另一个需要单独汇报的部分，他此刻只需要聚焦于邓布利多之死。
“贝拉。”伏地魔重复了这个名字，红眼睛转向大厅左侧前排那个激动得微微颤抖的黑色身影，“你失败了。”
贝拉特里克斯立刻出列，像斯内普一样跪倒在地，但她的姿态充满了狂热的虔诚。
“主人！请原谅！霍格沃茨的防御比预想的强，而且……而且那个马尔福家的小崽子，他使用的魔法很古怪，我……”
“古怪？”伏地魔打断她，声音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击退了我最忠诚、最有能力的仆人？”
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体僵住了，兜帽下的脸变得惨白，“主人……我……他用的不是常规魔法，我没有防备……”
“失败就是失败，贝拉。”伏地魔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借口，是软弱者的呻吟。”
贝拉特里克斯匍匐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因恐惧和狂热交织而剧烈颤抖，“求主人惩罚！贝拉愿接受任何惩罚！”
伏地魔没有立刻理会她，目光重新回到斯内普身上，“西弗勒斯，关于德拉科·马尔福……还有哈利·波特，你还看到了什么？”
斯内普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谨慎地挑选词汇，“德拉科·马尔福……他的实力增长异常迅速，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过许多成年巫师。他的魔法……确实带有不同寻常的特质，难以归类。至于哈利·波特……”
他再次停顿，这次伏地魔没有催促，只是用那双红眼睛耐心地等待着。
“他非常冷静，主人。”斯内普最终说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易察觉的困惑，“面对邓布利多的死亡，他没有表现出预想中的悲伤或愤怒。更像是一种……观察。他和马尔福之间的默契非同一般，他们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
“明确？”伏地魔向前走了一小步，王座周围的阴影仿佛随之移动，“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斯内普低垂着头：“根据他们的行动和有限的言辞判断，他们似乎致力于……掌控。掌控霍格沃茨，可能还有更远的目标。他们并不完全遵循邓布利多的道路，但似乎……也不遵循任何已知的规则。”
“掌控……”伏地魔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红眼睛里兴趣更浓，同时也凝聚起更深的寒意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一个泥淖里爬出来的救世主，一个叛徒的儿子，竟然妄图“掌控”？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
他走到斯内普面前，停下脚步。
冰冷的、带着淡淡血腥和腐朽气息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西弗勒斯，”伏地魔的声音几乎贴着斯内普的头顶响起，“你做得很好。非常……干净利落。邓布利多死了，这是我们迈向最终胜利的关键一步。你证明了你对我的……价值，和忠诚。”
“为主人服务是我的荣耀。”斯内普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波动。
“但是，”伏地魔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轻柔而危险，“我注意到，你身上……有一些新的伤痕。是在塔楼上留下的吗？”
“是的，主人。”斯内普坦然承认，“布莱克的攻击虽然被波特挡下大部分，但余波和当时环境的混乱造成了一些擦伤，无碍。”
伏地魔伸出一只苍白、骨节分明、指甲很长的手，虚虚地拂过斯内普的肩膀附近—。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大厅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某些食死徒粗重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那股探查的魔力消失了。
“看来布莱克还是和以前一样……暴躁且无能。”伏地魔收回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不过，西弗勒斯，我还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