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纤紧咬着牙关，眼见着那长矛离自己身体越来越近，却无法逃离，下嘴唇被她咬出血，顺着嘴角流出，她心一狠，卸力往左边侧身，紧跟着蹲下，那长矛尖端擦着她的胳膊插入身后的厚重木墙中。
咚的一声闷响，姚纤眨眨眼，拔出腰间的短剑当机立断扎入来者膝盖后窝，意料之中没有血流出，撞击声像利器撞坚硬的石块，沉闷却有火花四溅。
她往旁边连续跳了三下，抹掉嘴角的血，笑着看向脸被黑纱蒙住，身高八尺，手持一丈半的长矛，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深深的黑色的眼窝，却仿佛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
“我说，”姚纤冲他喊，“你到底是人是鬼？”
意料之中，他并没有说话，左脚将拖地的长矛向上踢，随着惯性，他抓住长矛中间位置，让长矛悬在空中一瞬，转身之际双手一前一后抓住长矛尾端，长矛尖端瞄准她的左胸猛地一下刺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姚纤将手中的梅花鞭收拢成剑，往上重重一抛，向后下腰躲过长矛，紧跟着往上跳，踩着眼前蒙面人的肩跃至空中，接住向下落的梅花剑，随即扎入蒙面人的心脏。
没有剑刺破心脏的身心，只有火花四溅点燃蒙面人身上浅浅披着的黑纱，瞬间点燃，瞬间燃尽，露出黑纱下与众不同的身体。
烛灯下金属的光泽随风晃动，梅花剑的刃卡在它心脏中，转动的齿轮路过梅花剑便会迸射出火星，姚纤立刻将剑拔出，呆愣地盯着眼前仍旧蒙面的怪物。
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难以置信地盯着，蒙面人还站在对面，手里的长矛已经准备好取她的性命，她在发愣，它已出招取她性命。
长矛擦着姚纤的发髻极速掠过，耿雪儿只是迷了路，又因轻功极好，到处寻人便寻到姚纤这边，将她往旁边推了一把，愤怒道：“疯了吗？怎么不躲？”
咻咻两声，长矛将耿雪儿束发的木簪打掉，这还是姚纤抓住她往下拉的结果，若不拉她，被打穿的将会是耿雪儿的头。
“这怪物不是假的，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力气大到我都无法卸干净，你小心些，别硬碰硬。”此时姚纤已经回神，双手将耿雪儿往后轻轻一抛，手中的梅花剑成了梅花鞭，手执短剑向旁直直举起，目光瞬间变了，她不知不觉中找到了幼时斩杀成年白虎的兴奋感。
耿雪儿顺手捡起掉了一半的木簪，重新将头发固定，将腰间的短剑拔出，举在身前，轻声道：“金属与石头制作的怪物，这不该存在这个世界吧？姚纤，你确定我们能打得过？”
“打得过，能如何？打不过，又如何？耿雪儿，难道你认为它会放过我们吗？”姚纤说着话，一双眼睛也没从眼前的怪物身上挪开。
两个女人背对背靠着，同时看向眼前的怪物，嘴唇抿成一条线，这座桥上只有她们两人与对面这怪物，暗河的水在桥下奔腾，两个女人看了彼此一眼，不甚熟悉，却十分默契地运起轻功同时冲向怪物。
一丈半长的长矛在怪物手中划过一条利落的弧线，擦着姚纤的下巴掠过随后刺入耿雪儿的左肩。
就在鲜血溢出的一瞬间，梅花鞭缠住长矛死死往后拽，长矛离开耿雪儿身体，血流在夜行衣上，只闻血腥味不见血的红。
她扯掉一块布条将肩上的伤口缠紧，迅速投入战斗，只可惜，无论是什么武器，除了在怪物石头身体上擦出火花，完全没有伤害。
两个女人隔着巨人般的怪物看着彼此，一个眼神交换，梅花鞭缠住耿雪儿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这怪物寻常办法杀不了，肯定有什么东西让它行动，就像话本子里写的，妖有妖丹，把妖丹拔了，妖就失去了人的皮囊，恢复原型，死了，你说这怪物莫不是有一样的东西？”
“周身都是石头造的，即使有条缝，插进去也困难，我又不像你，学武能激发出内力来，顶多打个辅助，你负责将它身体切成碎片！”耿雪儿认真且真诚地说完，瞧着一脸难色的姚纤，低头不语，毕竟她更厉害些，这个事也就她能做到。
“好吧，我尽量，”姚纤耸肩，一手拿短剑一手甩梅花鞭，侧身躲过长矛突刺，长矛锋利，擦着脸颊越过去，血顺着下颌线、脖颈的皮肤流到胸口，湿湿痒痒的，她不舒服的眯了眼睛，“人与动物都有心脏，植物有根茎得以维持基本生命状态，这怪物的骨计在石头里，我试试吧。”
耿雪儿看她一眼，闪身来到怪物跟前，她擅长近战，可在这怪物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刚靠近，怪物巨大的右手朝她脸撞过来，若不是姚纤反应快，用梅花鞭缠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捞了一些距离，此时她那棵头估计都碎成渣渣了。
“吓死我了，差点儿以为会交代在这里，”耿雪儿嘟囔一声，刚擦着怪物的头飞过，顺手将焊死在它脸上的黑纱摘下，此时回头去看，只见两个燕窝又深又黑，看时仿佛将人吸进去般，迷迷糊糊竟看到过去的自己，六岁持剑，踩着木桩练习师傅教授的招式。
“闭眼！”姚纤大喊，这熟悉的感觉，这仿佛所有思绪被怪物一双大眼睛吸进去的感觉，她甩甩脑子让自己保持清醒，转头便看见耿雪儿盯着怪物那双眼窝不动，迅速跑过去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离了怪物的眼窝，耿雪儿感觉离开自己的灵魂正缓慢回归，她眨眨眼，愣道：“怎么回事？”
声音有哭腔，姚纤感觉自己掌心湿湿的，心中默了一瞬，却没挪开手，张嘴解释：“这怪物的燕窝能致幻，你把眼睛蒙上。”
“好。”耿雪儿说完，感受手上多了块布，蒙眼的同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默了一瞬，将眼睛蒙上。
嘎达。
石头碰撞石头发出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可这里是地下夜市，任何声音在这儿都会得到放大，远处与姚纤耿雪儿被迫分散的几个人仰着头往声音来处看，三两下打死拦路的夜市死士，朝声音处去，却夜市的桥梁再次逼得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