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弃子惊魂，暗流再涌
弃子？！
这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林凡的心脏。若母亲柳氏真是某些权力斗争的牺牲品，那她呕心沥血查到的证据，她的含冤而死，甚至她为自己这个儿子留下的后路，岂不都成了天大的笑话？自己一路以来的挣扎、追寻，意义何在？
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在黑暗中剧烈地喘息，冷汗浸湿了内衫。
不，不能这样想！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位王爷所言是“奉密旨”、“关乎国本”，即便母亲真成了弃子，也恰恰说明她触及的核心利益足够巨大，巨大到让某些人不惜一切代价要掩盖。这反而印证了母亲调查方向的正确性和重要性。
“弃子……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林凡眼中重新燃起幽暗的火光，“既然我已入局，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变数，那我偏要看看，这盘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他不再纠结于母亲是否被放弃，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王爷透露的信息上：“背后之主谋，藏于九重宫阙之内，权倾朝野”。这范围其实已经很小，当朝有这般权势的，屈指可数。太子？首辅？或是某位手握重兵的亲王？
还有那块蟠龙令，“百草堂”……这显然是一条紧急求助的渠道，但只能用一次，必须慎之又慎。
翌日清晨，水老前来探望，见林凡虽眼下略有青黑，但眼神却比昨日更加沉静锐利，心中暗暗点头。
“楼主已吩咐下来，”水老直接切入正题，“京城近日暗流涌动，因扬州之事，某些人坐不住了。你暂时不宜公开露面，需在此静观其变，同时，有些东西你需要尽快了解掌握。”
他递给林凡一叠厚厚的卷宗：“这是听风楼整理的，关于朝中几位可能与你母亲之案、与‘幽螭’有牵连的重臣资料，包括其派系、门生、姻亲、乃至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和把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林凡接过卷宗，入手沉甸甸，他知道这里面承载的是无数暗探的心血乃至性命。“多谢水老，晚辈定当仔细研读。”
“此外，”水老压低声音，“楼主让你准备一下，三日后，会安排你以新的身份，接触一个人。”
“何人？”林凡问。
“安远侯府，二公子，林宸。”水老缓缓道出一个人名。
林凡瞳孔微缩！林宸，安远侯嫡次子，他名义上的二哥！也是当年在侯府中，少数几个未曾明目张胆欺辱他，但也始终保持冷漠的兄弟之一。听风楼为何要安排他接触林宸？
水老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林宸此人，与乃父林啸及长兄林宇不同，他醉心书画，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心有沟壑。更重要的是，他因其生母出身以及自身志向，在侯府内并不得志，甚至隐隐被排挤。或许，他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接下来的三日，林凡足不出户，潜心研读卷宗。资料之详尽，令他触目惊心。几位疑似与“幽螭”有关的重臣，其势力网络盘根错节，渗透至六部、地方乃至军伍，所涉及的贪腐数额之巨，关系国之命脉的盐、铁、漕运等领域被蚕食之深，令人发指。
而关于安远侯林啸的资料则显示，他虽非“幽螭”核心，但与其中几位重臣往来密切，侯府近年的奢靡开销，很大部分来源于这些“灰色”进项。那位代号“青雀”的幕僚，其真实身份也隐约指向其中一位重臣的门下清客。
同时，林凡也仔细研究了二哥林宸的信息。林宸年长他五岁，才华横溢，尤擅丹青，本有望科举入仕，却因嫡长兄林宇的压制和父亲的不喜，只能做个富贵闲人，常在京中文人雅集中流连，与一些清流官员和不得志的士子交往。
“一个被家族边缘化的才子……”林凡若有所思。这样的人，内心往往藏着不甘与怨愤，确实是潜在的突破口。
三日后傍晚，水老再次到来，带来了一套文士青衫和一张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面具戴上后，林凡的容貌变成了一个面色微黄、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陌生青年。
“从此，你便是江南来的落魄画师，名为‘墨言’。”水老交代道，“今夜在城西‘揽月楼’有一场文人集会，林宸也会到场。届时会有人引你与他结识，如何交谈，见机行事。”
华灯初上，揽月楼内丝竹悠扬，文人墨客齐聚一堂，或吟诗作对，或品评书画，气氛热烈。化身“墨言”的林凡，在水老安排的“友人”引荐下，略显拘谨地融入了这个圈子。
他刻意低调，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聆听，偶尔就书画技法发表一些见解，却每每能切中要害，显出不凡的功底，渐渐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终于，在一幅前朝古画前，林凡“偶遇”了正在凝神观赏的林宸。
引荐人适时上前寒暄，并将“墨言”引荐给林宸。林宸一身月白长衫，气质温文尔雅，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郁结之色。他客气地与林凡见礼，目光在林凡脸上停留片刻，似乎觉得这江南画师有几分面善，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两人就着眼前的古画交谈起来。林凡凭借前世见识和近期恶补的学识，言谈间引经据典，见解独到，又不失谦逊，很快便赢得了林宸的好感。
“墨先生高见，令林某茅塞顿开。”林宸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叹道，“可惜如今世人多趋炎附势，真正潜心艺道者，少矣。”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对现状的不满。
林凡心中微动，知道机会来了，他压低声音，似是随口感慨：“是啊，尤其似侯府这般高门，想必更是纷扰繁杂，能如二公子这般保持本心，殊为不易。”
他这话看似恭维，实则带着试探，仔细观察着林宸的反应。
林宸闻言，神色果然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并未接话，但握着杯壁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有戏！ 林凡知道，这看似平静的侯府二公子心中，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波澜。
雅集散去，林凡与林宸礼貌道别，约定日后有机会再探讨画艺。返回秘舵的路上，林凡复盘着刚才的接触，觉得初步建立联系的目的已经达到。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庄园时，街角阴影处突然闪出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此人做小贩打扮，压低声音急速说道：
“墨先生，小心！有人已注意到你与林二公子的接触！‘青雀’……似乎起了疑心！”
说完，不等林凡反应，那小贩便迅速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林凡心中猛地一沉！听风楼的安排如此隐秘，竟这么快就被“青雀”察觉了？是林宸身边有眼线，还是听风楼内部……也并不干净？
刚刚打开的局面，瞬间又布满了迷雾和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