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神小筑沦陷于毛茸茸的浪潮,已然成为了既定事实。庭院里,随处可见或瘫或卧或追逐打闹的灵猫,喵喵声、咕噜声、以及小鱼干被咬碎的咔嚓声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背景音。顾砚乐在其中,仿佛身上长满了猫,走到哪里都被毛茸茸簇拥着,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容烬则开始了他的“猫口普查”与秩序维护工作,用他那凝实的能量体精准地拦截试图跳上灵药田的冒失鬼,并用眼神逼退那些对顾砚手中小鱼干觊觎太过明显的家伙。
在这片喧闹之中,唯有廊檐最高处的那片屋脊,还勉强维持着一方净土——那是玄墨的地盘。
恢复成年形态的九命玄猫,体型矫健流畅,通体玄黑,毛发在阳光下泛着锦缎般的光泽,一双金瞳深邃而威严。它习惯性地占据了这个视野开阔、阳光充足、且远离地面纷扰的最佳位置,优雅地趴伏着,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瓦片,试图维持自己身为上古大妖、九命玄猫前辈的高冷风范。它闭着眼,努力屏蔽下方的嘈杂,仿佛与那些只知道吃喝玩闹的后辈们处于两个世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玄墨那身油光水滑、在阳光下几乎能反光的玄色皮毛,以及那条时不时慵懒晃动的、带着一丝神秘力量波动的长尾,对于下方那些精力过剩、好奇心爆棚的幼猫们来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
那不再仅仅是一只好看的大猫,那是一个“超大型会动的逗猫棒”!一个“自带发热功能的豪华猫爬架”!
起初,只是一只胆大包天的小狸花,趁着玄墨似乎睡着了的空档,蹑手蹑脚地沿着廊柱爬上了屋顶。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住玄墨那垂落在瓦片上、尖端微微晃动的黑色尾巴尖。
扑!
一个标准的猫咪捕猎动作,小狸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了上去,试图用还没长齐的小乳牙咬住那诱人的黑色“猎物”。
“嗷呜?!”
预想中柔软q弹的触感没有传来,小狸花只觉得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整只猫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弹开,在瓦片上滚了两圈,晕头转向。
玄墨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慑的呼噜声,带着明显的不悦:“放肆。”
小狸花被那声音里的威严吓得缩了缩脖子,但猫的好奇心和顽劣是无穷的。它非但没跑,反而觉得这“游戏”更有挑战性了。它绕着玄墨转圈,寻找新的突破口。
很快,它的行为吸引了更多同伴。一只雪白的狮子猫幼崽,看中了玄墨那宽阔结实、看起来就很好爬的背脊。它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勾住玄墨的毛发,试图一步步向上攀登,目标是那对看起来就很威严的、竖立的猫耳。
玄墨感觉到背上的动静,终于不耐烦地睁开了金瞳。它甚至懒得回头,只是那条如同黑色缎带的长尾倏然扬起,不轻不重地在那只小白猫脑袋上按了一下,将它“定”在原地。
“本座不是攀爬架。” 玄墨的声音冰冷,带着警告。
然而,幼崽们要是懂得看脸色,那就不是幼崽了。另一只圆头圆脑的橘猫幼崽,趁着玄墨注意力被分散,竟然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暖床”——玄墨因为趴伏而显得格外蓬松柔软的腹部绒毛!它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满足地发出了响亮的咕噜声,准备在此安营扎寨,酣然入梦。
玄墨:“!!!”
它猛地低下头,看着那个在自己珍贵腹毛里蹭来蹭去、还打呼噜的橘色毛团,浑身的毛差点当场炸成一颗海胆!
“起来!” 玄墨低吼,试图用爪子(小心地收起了指甲,只用肉垫)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拨拉出来。
可橘猫幼崽睡得正香,被拨拉了一下,只是不满地“咪呜”一声,往里钻得更深了。
而之前被制止的小狸花和小白猫见玄墨“首尾难顾”,觉得机会来了,再次蠢蠢欲动。小狸花继续瞄准尾巴,小白猫换个方向试图偷袭耳朵。
玄墨简直疲于应付。它用尾巴扫开一个,用爪子按住另一个,还要小心别伤到肚子里那个“暖床客”。它那身引以为傲的、象征着古老血脉与力量的玄色皮毛,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吸引着一波又一波“无畏”的挑战者。
几次三番下来,饶是玄墨修为高深,也被这群打不得、骂不听、锲而不舍的小崽子们磨得没了脾气。它最终只能无奈地、近乎瘫软地重新趴回瓦片上,放弃了抵抗。
于是,猫神小筑的屋顶上,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威风凛凛的九命玄猫前辈,生无可恋地趴在那里,它的尾巴尖被一只小狸花抱着啃,背脊上趴着一只试图够它耳朵的小白猫,蓬松的腹毛里还埋着一只睡得香甜的胖橘。它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隐忍与崩溃,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
(顾砚!你这猫神怎么当的!快管管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崽子!本座的威严何在!颜面何存!)
下方庭院里,正被几只成年灵猫围着蹭脑袋、享受“高级撸猫”服务的顾砚,恰好抬头看到了屋顶上这一幕。他看着玄墨那副想发火又不得不隐忍、最终被迫“挂满”幼猫的窘迫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头顶的猫耳因为笑意而欢快地抖动。
他扬声喊道,声音里满是揶揄和轻松:“玄墨前辈,你看你多受欢迎呀!它们都很喜欢你嘛!”
玄墨闻言,气得胡子都抖了三抖,狠狠瞪了顾砚一眼,却连一句完整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它一动,身上的“挂件”们就发出不满的哼哼,它只能憋屈地继续当它的“固定猫爬架”兼“恒温猫窝”。
容烬不知何时飘到了顾砚身边,看着屋顶上那一幕,能量体构成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意念却悄然传递给顾砚:“是否需要……清场?”
顾砚连忙摇头,金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猫尾愉悦地轻摆:“不用不用!这样多热闹,多可爱呀!玄墨前辈就是嘴上凶,你看它都没真的把小家伙们甩下去。”
确实,尽管内心咆哮,玄墨那扫开幼猫的尾巴始终力道轻柔,按下的爪子也始终是软乎乎的肉垫。
或许,在这片被猫神气息笼罩的净土里,连最傲娇的前辈,内心深处也保留着一丝对后辈的、无可奈何的纵容吧。只是这纵容的代价,就是它那岌岌可危的“前辈尊严”,正在幼猫的海洋里,一点点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