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苔星的晨雾还未散尽，了望塔下已响起细微的动静。十二位大帝正将上千本民生记录仔细打包，嬴政的动作最快，他用星藤将自己的本子捆成整齐的一摞，上面还压着一块从枯寂星捡来的黑色矿石——那是他用来警醒自己“生态不可破”的信物。
“好了，该回去演最后一场戏了。”龙辰拍了拍手上的星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十二位大帝，都打起精神来，回去准备‘接驾’。”
“接驾？”朱棣挑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些藏着猫腻的家伙，是该尝尝雷霆的滋味了。”
嬴政将矿石塞进怀里，语气带着冰碴：“朕倒要看看，玄天星域那些阳奉阴违的官员，见到‘微服私访’的本尊，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主上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够狠。”李世民笑着摇头，“咱们这十年扮成普通人，他们怕是早忘了，咱们手里捏着他们的把柄。”
龙辰哼笑一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在松懈中暴露，再在恐惧中颤抖。只有让他们真正害怕，才能记住——百姓的眼睛是亮的，律法的刀子是快的。”
他转向众人，语气渐渐严肃：“说正事。这十年你们常驻星域，权限早已突破初始限制，寿命最低也是万年起步。”
十二位大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们早已发现，随着对星域治理的深入，体内的英灵之力与流光星云的法则愈发契合，寿元的增长只是附带的好处。
“万年时间，足够你们把星域治理得根固蒂深。”龙辰道，“政策推行、民生改善，都不用急在一时，要往深里挖，往细里做。”
他指着嬴政的本子：“比如政哥记的‘矿务与生态平衡’，不能只停留在‘预留保护区’，要研究如何让开采与修复同步进行，形成产业链——这需要时间，你们有。”
又看向武则天：“则天大帝关注的‘女子权益’，不光是建学堂、改律法，要让‘男女平等’真正融入星域的文化基因，这更需要时间沉淀。”
“臣明白。”武则天点头，“灵泽星域刚成立了‘性别平等研究院’，就是要从根上改变观念。”
龙辰满意颔首，话锋一转：“还有律法。要让官员们时刻记住‘法无授权不可为’——他们的每一项职权，都必须有律法依据，不能凭个人喜好行事。”
“这点，臣一直在做。”狄仁杰接口道，“这十年收集的案例，已编成《基层官员权责手册》，下个月就能下发各星域。”
“更要让百姓知道‘法无禁忌皆可为’。”龙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只要不触犯律法，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经商、治学、创新，官府不能随意干涉。”
他看向十二位大帝：“你们可以挑选一些典型的‘民告官’案子，用星网直播审理过程。让百姓看到，就算是官员犯错，也一样会被追责；让他们知道，律法是他们的护身符，不是官员的工具。”
“好主意！”朱高炽眼睛一亮，“岁庚星域有个‘粮站克扣赈灾粮’的案子，百姓告了三次都被压下来，正好可以拿它开刀。”
“直播时，朕亲自审。”嬴政沉声道，“让全星域的官员都看看，克扣百姓救命粮的下场。”
半月后·启明星神霄圣殿
“流光号”悄无声息地驶入启明星星港，与来时不同，这次迎接他们的，是全副仪仗的禁军和三官四相。刘备、曹操、诸葛亮等人站在星港出口，看着从舰上走下来的一行人，都愣了愣。
眼前的十二位大帝，褪去了粗布衣裳，换上了绣着星域图腾的常服，却依旧带着一身烟火气——嬴政的袖口沾着星泥的痕迹，李世民的靴子后跟磨得发亮，武则天的发间别着一朵从绿苔星摘来的小野花。
“主上，诸位大帝，辛苦了。”诸葛亮上前见礼，目光落在他们身后随行的内侍捧着的箱子上——那里装着上千本民生记录。
“辛苦谈不上，收获不小。”龙辰笑着拍了拍箱子，“这些，都是十二星域最真实的‘答卷’。”
回到紫府殿的庭院时，夕阳正好。太监们奉上香茗，三官四相和十二位大帝围坐在石桌旁，没有了朝堂上的拘谨，倒像一群老友闲聊。
“说起来，朕这十年总在想一个问题。”嬴政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咱们这些人，或是英灵，或有神力，久居高位，会不会真的变成漠视一切的神明？”
这话一出，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刘备叹了口气：“玄德也有此虑。当年在涿郡贩履时，见百姓疾苦还会落泪；如今坐在启明星，看报表上的‘灾民数字’，有时竟会下意识地先想‘如何维稳’，而非‘如何救灾’。”
“这就是高位的‘钝化’。”诸葛亮摇着羽扇，“权力越大，离泥土越远，对疾苦的感知就越迟钝。主上坚持让诸位大帝微服巡星，恐怕正是怕这个。”
龙辰点头，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划着：“我怕的不是你们贪腐，是你们麻木。怕你们看着报表上的‘粮食增产’，就忘了偏远星村还有人吃不饱；怕你们听着‘犯罪率下降’，就忘了还有百姓在哭诉冤屈。”
他看向李世民：“世民兄当年在忘川，总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就是百姓的疾苦与呼声。离了水，船再华丽，也只是摆设。”
李世民默然：“主上说得是。前几日在碎星滩，一个老渔民说‘舰队来了又怎样，还不如多派几个兽医来看看星鱼疫病’——这话比任何奏折都让我警醒。”
“所以，那些‘民告官’的案子，必须直播。”武则天放下茶杯，语气坚定，“不光是让百姓监督官员，也是让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逼着自己去听、去看、去记。”
曹操冷笑一声：“有些官员总觉得‘百姓愚昧，不足与谋’，正好让他们看看，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谁真心为他们办事，谁在糊弄，他们比谁都清楚。”
“朕打算在玄天星域设‘百姓评议会’。”嬴政道，“每个季度让百姓给官员打分，分数低于六成的，直接罢免——不管他后台多硬。”
“天阳星域可以搞‘政策听证会’。”李世民接话，“新政策出台前，先让百姓代表骂三个月，骂得有道理的，就改；骂不动的，再推行。”
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龙辰脸上露出笑容。他要的不是一群完美的帝王，是一群能时刻自省、始终敬畏民心的治理者。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诸葛亮道，“暗部的调查结果，整理出来了吗？”
诸葛亮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玉简：“十年间，共查实贪腐官员三百二十七人，侵占土地的旧势力家族九十二家，渎职枉法者一百五十六人——证据确凿，只等主上和诸位大帝发落。”
嬴政接过玉简，翻开几页，眼中寒光乍现：“玄沙星域的矿务总管，竟敢将废弃矿村的抚恤金挪去买私人星舰，好大的胆子！”
“天阳星域的镇守使，收了星盗的贿赂，故意纵容他们劫掠，该杀！”李世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龙辰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知道最后一场“戏”，已经有了最好的演员。
“明天早朝，就该让他们‘接驾’了。”他站起身，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一半温暖，一半凛冽，“准备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蛀虫，好好尝尝什么叫雷霆万钧。”
庭院外的禁军正在换岗，甲胄碰撞声清脆响亮。十二位大帝相视一眼，眼中都燃起了火焰——那是为民除害的决心，也是这十年巡星沉淀下来的、最滚烫的人间烟火气。
高位易居，初心难守。但只要他们还能记得绿苔星的星稻、碎星滩的渔网、沼泽屯的灵草，记得那些记满了民生疾苦的小本子，就永远不会变成漠视一切的神明。
这，或许就是这场跨越十年的“微服私访”，最珍贵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