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门无声洞开。
一道身影从中缓步踏出。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灰色劲装，但周身气质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站在那里，并不高大，却仿佛是整个空间的中心，连光线都在他身周微微扭曲。气息内敛如深渊，却又给人一种随时可能爆发出毁灭星河的恐怖感。尤其那双眼睛，左眼混沌生灭，右眼血海沉浮，平静的目光下，是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与承载了亿万生灵重量的悲悯威严。
正是杨毅！
“主人\/小主人！” 守候在外的紫老与冥骨第一时间感知，立刻上前，躬身行礼。他们感受到杨毅身上那深不可测、却又带着令他们灵魂都微微颤栗的威压，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敬畏。主人果然突破了！而且，突破到了一个他们难以理解的、强大无比的境界！
“情况。” 杨毅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紫老迅速将东域最新惨状、联军崩溃、域外修士暴行、以及他们已集结魔族远征军准备驰援的计划，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杨毅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右眼中那血海般的色泽似乎更加浓郁了一分。当听到镇远侯被擒受辱、副将被凌空捏爆、无数生灵惨死魂飞时，他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凝固、冰冷了几分。
“他们，在哪里？” 杨毅问，指的是域外修士的主力。
“回主人，根据魂力流向与零星情报推断，其主力及被擒的镇远侯，应在原临海城遗址附近，那里被他们改造成了临时据点。其余人手分散东域各处，执行‘清洗’与掠夺。” 冥骨回答道。
杨毅点了点头，目光扫向不远处已集结完毕、肃杀之气冲天的魔族远征军。八大弟子立于阵前，感受到杨毅的目光，无不挺直身躯，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做得很好。” 杨毅对紫老和冥骨的部署表示认可，“但，不需要你们先去。”
他一步踏出，已出现在远征军阵前高空。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位魔族战士耳中：
“东域之血，流得够多了。他们的债，我亲自去讨。”
“尔等，紧随其后，负责清剿残敌，解救生灵，稳固后方。凡域外之敌，格杀勿论。凡助纣为虐者，严惩不贷。”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决定生死的绝对权威。
“紫老，冥骨，随我先行。”
“八大弟子，统率大军，按计划跟进。”
“是！！！” 山呼海啸般的应诺声响彻祖魔之地。
杨毅不再多言，抬头望向东方。他甚至没有使用任何飞行法器或遁光，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空间如同最脆弱的纸张，被凭空撕裂开一道横贯天际的、稳定的灰色裂缝！裂缝另一端，赫然是东域那血色弥漫的天空景象！浓郁的血腥与怨念气息扑面而来！
徒手撕裂空间，进行超远距离定点传送！ 这是对空间法则领悟到极高深层次，且拥有磅礴无比本源力量才能做到的惊世手段！
紫老与冥骨压下心中震撼，紧随杨毅身后，一步踏入空间裂缝。
下一刻，三人身影已然出现在东域的上空！
脚下，正是满目疮痍的大地，远处还能看到袅袅黑烟与零星的战斗灵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绝望，比在祖魔之地感知到的要浓烈千百倍！无数残破的魂灵在哀嚎，汇聚成无形的寒风，呜咽作响。
杨毅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充满痛苦气息的空气。当他再次睁眼时，左眼的混沌与右眼的血海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能“听”到这片大地之下，无数冤魂的哭泣与控诉。
他能“看”到那弥漫天空的怨气中，一张张恐惧不甘的面孔。
他能“感觉”到，在远方，那名为“临海城”的废墟之上，聚集着的、散发着傲慢与残忍气息的域外能量源点！
“找到了。”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仿佛融入了空间本身的灰色流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临海城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化神巅峰修士的瞬移！紫老与冥骨需全力催动修为，才能勉强跟上！
沿途，他们遇到了几小股正在追杀难民、或劫掠村庄的域外修士（多为金丹、元婴层次）。杨毅甚至没有停下，只是目光所及之处，或者仅仅是周身自然散逸的一缕气息扫过，那些域外修士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身体僵直，眼声涣散，随即整个人从内到外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真正的视之即死！
这是境界与力量本质的绝对碾压！是融合了众生怨力后，混沌之力对这类施暴者灵魂本源的直接裁决！
紫老与冥骨跟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同时也热血沸腾！主人之威，竟至于斯！
不过短短十数息，临海城那片巨大的废墟轮廓，已然在望！
远远地，便能感受到那里聚集着数十道强大的气息，其中一道最为炽烈嚣张的化神巅峰气息，正是属于那赤练修士！而在废墟中央，一根高高的、由法术凝聚的耻辱柱上，正钉着一个气息奄奄、遍体鳞伤的身影——正是镇远侯！他被废去修为，如同破布般悬挂在那里，承受着风吹日晒与不时飞过的域外修士的嘲笑与凌辱。
赤练修士正与几名同伙站在不远处，对着耻辱柱指指点点，发出肆意的大笑，似乎在商议着接下来要如何进一步折磨这位联军统帅，以彻底摧毁灵武大陆残存的抵抗意志。
杨毅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临海城废墟的正上空，凌空而立，俯瞰下方。
他并没有立刻隐藏气息。
恰恰相反，他缓缓地、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自己那刚刚突破、融合了混沌与众生愿力、凌驾于此界常规认知之上的恐怖威压！
“轰——！！！”
如同十万座火山同时爆发！如同整片苍穹倾塌而下！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大到令人灵魂冻结、深邃到让人心生绝望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混沌海啸，以杨毅为中心，勐地席卷了整个临海城废墟，并朝着更远的东域大地扩散开去！
天空中的血色云层被这股气息强行冲散！大地上的瓦砾尘埃被压得贴服于地！那些原本嚣张跋扈的域外修士，无论是金丹、元婴，还是化神，在这股突如其来的、位格与力量层次上的绝对压制下，无不脸色剧变，心神俱震，体内法力瞬间紊乱，一些修为较低的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鲜血！
“什么人？！”
赤练修士又惊又怒，霍然抬头，看向空中那道灰色身影。当他看清杨毅的容貌（依旧是墨煞的冷峻面孔）和感受到那迥异于此界任何力量、却带着令他灵魂都感到本能恐惧的气息时，童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你……你是谁？！” 他厉声喝问，但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杨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耻辱柱上那位奄奄一息的镇远侯身上。那目光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同为人族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怒火。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些惊疑不定、如临大敌的域外修士，最后，定格在赤练修士脸上。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大，却如同九天之上的审判之音，清晰而冰冷地烙印在每一个域外修士的灵魂深处：
“我，是来讨债的。”
“为东域惨死的亿万生灵。”
“为被你们奴役、折磨的同胞。”
“为这方天地，被你们践踏的尊严。”
他顿了顿，右眼中的血海仿佛要滴落下来，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蕴含着冻结万物的杀意：
“今日，便用你们的血与魂……”
“来祭奠亡魂，来……偿还利息。”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名号，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下方那数十名域外修士所在的区域，伸出了右手，五指，缓缓握拢。
混沌真意——虚空归葬！
“嗡——！！！”
以赤练修士等人为中心，方圆千丈的空间，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由混沌规则构成的巨手攥住！空间本身开始扭曲、压缩、塌陷！
“不！！” “这是什么力量？！” “快逃！！”
赤练修士亡魂大冒，疯狂催动法力，想要挣脱，却发现周身空间坚固如神铁，连瞬移都做不到！其他域外修士更是惊恐万状，各色护身法宝光芒狂闪，却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迅速暗澹、破碎！
“卡卡卡……轰！”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空间碎裂声与绝望的短促惨叫，那数十名域外修士，连同他们所在的废墟区域，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磨盘碾过，瞬间坍缩成了一个微小的、散发着毁灭波动的灰色奇点，然后……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个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圆形深渊，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迅速被混沌之力同化湮灭的能量余波。
一击！
数十名至少金丹期、其中不乏化神高手的域外修士，包括那凶名赫赫的赤练修士，全军覆没！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以及耻辱柱上，镇远侯艰难抬起眼皮，看向空中那道如同魔神般身影时，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希望与震撼的光芒。
杨毅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深渊，又望向东域更广阔的、依旧被血色笼罩的天空。
讨回公道的序幕，已然拉开。
而这场复仇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头，对身后赶来的紫老与冥骨澹澹吩咐：
“传令大军，东域清剿，正式开始。”
“所有域外之敌，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