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南走后，房间里的暖气都凉了半截。
阿龙攥着战术笔，在地图上戳出个深痕：“周宇同屏蔽了所有信号…他们要么是铁了心要藏，要么…已经出事了。”晨羽蹲在炉边烤手，火星子溅在他藏青棉服上：“普若岗日那地方，连我们边防军都不轻易去——去年有个巡逻队误闯，差点冻成冰雕。”
白龙江摊开五色石头，指尖顺着纹路摸：“我爷爷说过，普若岗日是‘大地的冰棺’，里面藏着古格的‘魂’。”陈云盯着地图上那个被圈住的空白区域——那是片至今没被标注的冰原，像块被世界遗忘的伤疤。
“去。”陈云突然说，手指敲了敲地图，“老周的科考队就在那儿。”
四人同时抬头，目光撞在一起——是担忧，是坚定，是明知山有虎的决绝。
清晨的风裹着雪水味钻进车窗。
阿龙检查完最后一辆车的防滑链，冲众人挥手：“出发！”
684乡道像条被揉皱的绸带，从双湖县城往北延伸。晨羽开着辆老款丰田，走在最前面，车身溅起泥点子：“前面五公里是烂路，坐稳了！”
话音刚落，车轮就陷进个深水坑。阿龙挂四驱，引擎轰鸣着往上爬，泥浆顺着车门缝流进来，陈云赶紧攥紧扶手——车窗外的悬崖就在右侧，一百多米深，底下的冰河泛着幽蓝的光。
“打左方向！”晨羽通过对讲机喊，“绕过那棵枯树！”
九辆车像条笨拙的蛇，在泥里扭动。陈云看着晨羽的手背——他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额头上全是汗。终于，当最后一辆车驶出泥坑时，晨羽长出一口气：“到了，前面是普若岗日的边缘。”
车窗外的景色突然变了。
枯黄的草原铺向天边，天与地连成一条灰白的线，风里没有了雪的味道，只有干草的腥气。晨羽停下车，指着前方：“那就是普若岗日冰原的边缘——再往前，就是万年冰川。”
众人下车，踩在冻硬的草地上，鞋底发出“咔嚓”的脆响。陈云抬头，看见远处的冰川泛着淡蓝，像块巨大的水晶，嵌在天地之间。
“小心脚边。”晨羽弯腰捡起块骨头，“是藏羚羊的，冻了两年了。”
话音未落，阿龙的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前面发现人体骨架！”
陈云挤开人群，蹲在骨架旁。
这具骨架白得刺眼，没有一丝肉，像具被风干的标本。左手少了一截，头骨前额有个拇指大的窟窿——是枪伤。陈云摸了摸骨架的肋骨：“体型是欧美人，死亡七天左右。”
“子弹头呢？”阿龙问。
白龙江没说话，蹲在旁边念动法决。风突然停了，他的指尖泛起淡金的光，顺着草丛摸索——几十米外，他扒出个棕色背包，还有支m4A1卡宾枪。
“是美军的。”陈云接过枪，摸了摸枪身的刻痕，“m4A1，半自动模式，射程五百米。”他打开背包，里面有套洗得发白的军服，一本厚笔记本，还有个不锈钢打火机。
相册里的照片让陈云皱起眉：有麦克雷斯和妻子的合影，有他在伊拉克执勤的样子，最后一页是张便签——“任务目标：古格五色石头，地点：普若岗日冰原。”
笔记本的纸页粗糙，墨水已经晕开。陈云翻到最后几页，麦克雷斯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冰原下的风里有声音…像有人在哭…我看到蓝光了…就在冰缝里…”最后一行是血字：“别信那些影子…”
陈云把笔记本收进怀里，对白龙江说：“埋了他。”
众人用石头堆了个简单的墓，晨羽念了段往生咒。陈云摸着墓碑上的刻痕——没有名字，只有个十字架。
上车后，陈云翻着笔记本，窗外的冰原越来越近。他想起老周的笔记本，想起那些被埋在雪下的尸体，想起各路武装人员的追踪——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指向冰原下的“蓝光”。
“老周。”他轻声说，“我们快到了。”
阿龙握着方向盘，目光盯着前方：“不管下面有什么，我们都要把科考队带回来。”
晨羽打开车载音响，藏族民歌在冰原上飘：“雪山啊雪山，你藏着多少秘密…”
夕阳把冰原染成血红色。
陈云合上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还清晰：“他们来了…影子们…带着枪…我看见冰缝里的蓝光…像古格的眼睛…”
他摸了摸怀里的秦半两，金属的温度渗进手心。窗外的冰川泛着幽蓝，像只睁着的眼睛，盯着这群闯入者。
阿龙踩了踩油门，车队往冰原深处开去。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轮胎印，像条黑色的绸带，延伸向那片未知的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