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苏愿靠在门板上,确认十一已经离开,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刚才那个吻带来的微妙触感和升温的体温似乎还残留着,但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如同冰封的湖面。
行水从窗帘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神色也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只是耳根那抹未完全褪去的红晕,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走了。”行水陈述道,声音还有些微哑。
“嗯。”苏愿走到房间中央,背对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的‘激怒’计划,看来初步奏效了。”
行水沉默了一下,走到她身后不远处停下:“我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苏愿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向外面死寂的庭院,语气听不出情绪,“激怒他,让他露出马脚。”
行水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苏愿的背影上,那纤细却挺直的脊背,仿佛能扛起一切风雨。
“刚才……”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
苏愿转过身,打断了他,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
仿佛刚才那个激烈到几乎失控的吻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码:“刚才只是按你的计划行事,行水先生。别忘了你的目的,也别忘了……我们身处何地。”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精准地浇灭了行水心头那点刚刚燃起的不合时宜的火苗。
他眼神微暗,是啊,目的,古堡,仪式,祭品……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除了合作与利用之外的关系?
他收敛心神,重新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资深玩家:“我明白。十一的反应确实异常,他对你的……占有欲,超出了普通队友的范畴。”
“这更印证了我的猜测,他很可能就是古堡意识影响下的‘钥匙’,或者本身就是某种‘异物’。”
“或许吧。”苏愿不置可否。
她当然知道十一就是011,但011是否已经被古堡意识污染或控制,或者它本身就有自己的打算,这才是关键。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行水问。
“等。”苏愿放下窗帘,走回床边坐下,“等明天的‘安排’,等塔楼之巅的仪式,也等……他们自己按捺不住。”
她摩挲着口袋里的真实之钥,乳白色的光晕在指尖流淌。
她能感觉到,古堡的规则之力正在变得越来越活跃,也越来越不稳定。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深处苏醒,蠢蠢欲动。
“咔嚓——”
声音来源,是那面被白布覆盖的镜子!
苏愿和行水同时转头,目光锐利地投向角落。
只见那厚重的白布下方,一道清晰的裂痕,正从镜框内部蔓延开来,如同一条狰狞的黑色蜈蚣,爬过覆盖的布料,隐约可见!
同时,一股极其冰血腥气和暴戾意味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从镜子的方向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壁灯的火苗疯狂摇曳,明灭不定。
行水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苏愿挡在身后,忏悔之钥瞬间爆发出沉重的灰芒,对抗着那无形的威压。
苏愿的心脏也是猛地一沉。
是阿斯特·冥!
他看到了,他一定通过镜子看到了刚才的一切。
这股毫不掩饰的冰冷怒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和直接。
他不再满足于暗示和警告,而是直接用这种方式,宣告他的不悦,和他的存在。
“他……”行水的声音紧绷,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主人是谁,以及其中蕴含的针对性的敌意。
苏愿按住行水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看着那面还在不断散发出冰冷裂响的镜子,以及覆盖其上被撕扯得微微鼓动的白布,眼神冰冷。
她知道,阿斯特·冥这是在示威,也是在提醒——提醒她谁才是这座古堡真正的主宰,提醒她她的“身份”,以及……越界的代价。
这场发生在三个男人之间围绕着她的无形较量,因为那个吻,被彻底摆上了明面。
“没事。”苏愿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甚至向前走了一步,更清晰地面对那面躁动不安的镜子,“古堡的老旧玩意儿罢了。”
她不能透露阿斯特·冥与镜子的关联。
话音刚落,镜子的碎裂声戛然而止。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
房间内恢复了平静,只有壁灯的火苗还在微微晃动,以及那面镜子上贯穿镜面的狰狞裂痕,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但行水显然不信,他深深地看了苏愿一眼,没有追问,只是道:“看来,这里的‘眼睛’比我们想象的更多。我们得更加小心。”
两人的短暂联盟,因为镜子的异响和阿斯特·冥无形的介入,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
这一夜,无人安眠。
王虎在房间里辗转反侧,耳边总是回荡着舞会上那个骑士盔甲冰冷的摩擦声。
李薇则借着微弱的光线,反复研究着那几页从石室带出的残卷,试图找出“核心祭品”和“极致之情”更具体的线索,眉头越皱越紧。
而被苏愿拒之门外的十一,则独自待在黑暗的房间里。
他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眼眸在黑暗中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蓝光。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有无数细微的如同电路般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姐姐……”他低声喃喃,语气里充满了困惑与一种程序错乱般的偏执,“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呢?”
第五夜,在无声的警告与暗流的汹涌中,缓缓流逝。
而第六天的黎明,注定将沐浴在更加浓重的血色与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