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秦建国

振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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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集:晨曦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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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省城回来的第二天,秦建国起得比往常还早。

天蒙蒙亮,他就轻手轻脚地下了炕,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妻子和隔壁屋的儿子。穿过堂屋时,他看见沈母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老太太自从退休后,每天五点半准时起床,雷打不动。

“妈,您起这么早。”秦建国轻声打招呼。

沈母回过头,手里还拿着和面的盆:“年纪大了,睡不着。你这不也起得挺早?昨天累坏了吧?锅里热着小米粥,自己盛。”

秦建国应了一声,舀了碗粥坐在小桌前。粥熬得稠稠的,上面浮着一层米油,是他最喜欢的火候。

“昨天展览怎么样?”沈母一边揉面一边问。她今天要做韭菜盒子,韭菜是前天从早市买的,还鲜灵着。

“挺好的。”秦建国喝了一口粥,“见了些人,说了些话。”

沈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念秋她爸昨天看了省报的晚间版,上面有报道。他没说什么,但把那页报纸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书桌抽屉里了。”

秦建国心里一动。沈父是那种典型的学者,话不多,感情都在行动里。能把报纸收起来,就是最大的认可了。

“爸他……”

“他心里替你高兴。”沈母接过话头,手上的面团揉得越发有劲,“就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们爷俩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建国笑了。确实,他和岳父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但心里都明白。

喝完粥,秦建国准备出门去工作室。沈母叫住他:“建国,有件事儿。”

“您说。”

沈母擦了擦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小纸条:“昨天下午,有个姓郑的同志往家里打电话,说是省外贸公司的。留了个号码,让你回电。”

秦建国接过纸条。上面是沈母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串数字。郑经理,广交会。

“妈,您觉得……”他开口,又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沈母看着他,眼神里有种秦建国看不透的复杂:“建国,这事儿你得自己想。我们这代人,经历得太多,有些怕了。但你不一样,你是赶上了好时候。”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有一条,不管做什么,别丢了本心。你那手艺,是从心里长出来的,不是为了换外汇长的。”

这话说得实在。秦建国点点头,把纸条小心收好:“我知道了。”

清晨的胡同还没完全醒来。有早起遛鸟的老人,有蹬着三轮去进菜的商贩,有赶早班的工人。秦建国走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心里却有些不平静。

到了工作室院门口,他愣住了——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饭盒。拿起一看,饭盒还是温的。底下压着张字条:

“秦师傅:昨天听了您讲解,受益匪浅。这是我妈做的粘豆包和酸菜粉条,请您尝尝。陈志文。”

秦建国心里一暖。这个一面之缘的图书管理员,倒是个有心人。

打开院门,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混合着各种木材、木屑、蜂蜡的味道,是秦建国最熟悉也最安心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杂念压下去。

今天要干的活不少。老马家的箱子还差最后一道工序——上蜂蜡。那批从老图书馆收来的椴木料需要继续阴干处理。还有,吴保国那块乌木镇纸做完后,剩下的边角料秦建国没舍得扔,他打算做几个小挂件,送给胡同里几个喜欢书法的老人。

先把院子扫了一遍。这是关老爷子传下来的规矩——开工前先扫净,心净手才净。

扫到东墙根时,秦建国停住了。那里堆着几块长白山的老料,是木材厂的老王特意给他留的。木质极好,但形状不规则,一直没想好做什么。昨天在火车上,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个念头——做一组“白山黑水”。

东北的山,东北的水,东北的木。这三样,该在一起。

正想着,李强和王娟来了。两人都比平时来得早,脸上还带着昨天的兴奋劲。

“师父早!”李强嗓门大,“昨儿晚上我跟我爸说了展览的事儿,他非得让我问问您,能不能收我弟当学徒!”

秦建国笑了:“你弟不是在上技校学电工吗?”

“他说不学了,想跟您学木匠。”李强挠挠头,“我说了,您这儿不是谁都能来的,得看缘分。”

“你这话说得对。”秦建国放下扫帚,“木匠这行,得有耐性,还得心里喜欢。让你弟先来玩几天,看看他能不能坐得住。”

王娟已经换好了工作服,开始整理刻刀。她做事总是这么安静,有条不紊。

“师父,”她突然开口,“昨天那个外贸公司的郑经理,您会联系他吗?”

秦建国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想?”

王娟沉默了一会儿,手里的刻刀擦得很仔细:“我觉得……该联系。但不是为了赚钱。”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更多人看见。”王娟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我在美院的时候,老师说过,艺术要有人看,才有生命。您的木头,不该只待在咱们这个小院里。”

这话说得秦建国心里一动。他想起昨天展厅里,那些观众看木头时的眼神——好奇的,惊讶的,沉思的。确实,那些木头被看见时,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再说,”王娟补充道,“沈阿姨不是懂外语吗?要是真能出口,她可以帮着翻译说明书什么的。这也是一家人一起做事。”

这倒是秦建国没想到的。沈母退休前在外事部门工作,英语俄语都懂,确实是个帮手。

“我先想想。”秦建国说,“先把今天的活干了。”

老马家的箱子最后一道蜂蜡,是个细致活。蜂蜡要隔水加热到刚刚融化,然后用软布蘸着,薄薄地、均匀地涂在木头表面。不能厚,厚了腻;不能薄,薄了没效果。涂完后,要等蜡稍微凝固,再用干净的软布反复擦拭,直到木头泛出温润的光泽。

秦建国做这个时,整个人都静下来了。手稳,心更稳。蜂蜡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松木的清香,形成一种独特的、让人心安的味道。

李强和王娟在旁边看着,学习师父的手法。这是基本功里的基本功,但要做好,需要时间和耐心。

“师父,您这手法,得练多少年?”李强问。

“关老爷子教我的时候说,擦蜡如抚琴。”秦建国手里的布匀速移动,“快慢要有节奏,轻重要有分寸。我练了三年,才勉强过关。”

“三年?”李强咂舌。

“三年不算长。”秦建国说,“木头从树苗到成材,要几十年上百年。咱们花三年学怎么对待它,不应该吗?”

箱子擦完,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阳光正好,照在擦过蜡的松木箱子上,泛出蜂蜜般温润的光泽。木纹清晰可见,像流动的河流,像起伏的山脉。

“真好看。”王娟轻声说。

秦建国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确实好看。不是那种张扬的好看,是内敛的、沉静的,越看越有味道的好看。

“下午老马来取。”他说,“现在咱们弄那批椴木料。”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声。邮递员老赵又来了:“秦建国,电报!”

又是一封电报。秦建国心里嘀咕,这年头怎么电报这么多。

拆开一看,还是沈从周发来的:“展品反响热烈,多家媒体欲采访。省电视台拟拍摄专题,盼配合。另,郑经理处我已接洽,详情面谈。周末可否来哈?沈。”

秦建国把电报递给两个徒弟看。

“省电视台!”李强眼睛瞪得老大,“师父,您要上电视了!”

王娟也激动,但克制些:“这是个好机会。让更多人知道咱们的手艺。”

秦建国没说话。他走到那堆长白山老料前,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其中一块的断面。木质紧密,纹理如云,是上好的柞木。

“下午我去给老马送箱子。”他说,“顺便给沈老回个电话。”

中午,秦建国没在工作室吃饭。他带着那对做好的箱子,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老马家就在胡同西头,是个老户。秦建国到的时候,老马正在院里喂鸽子。见秦建国来,赶紧迎上来。

“秦师傅!箱子做好了?”

“做好了。”秦建国把自行车支好,解开绑箱子的绳子。

老马帮着把箱子抬进堂屋。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箱子上。老马绕着箱子转了三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嘴里不停念叨:“好,好,真好……”

“您试试合页,顺不顺滑。”秦建国说。

老马打开箱盖,又关上,反复几次。黄铜合页发出轻微的、悦耳的摩擦声,不紧不松,恰到好处。

“太顺了!”老马高兴,“比我结婚时那对箱子还顺!”

秦建国笑了。他知道老马说的那对箱子,是五十年代的老物件,也是好手艺。

“秦师傅,多少钱?”老马问到了正题。

秦建国早就想好了:“木料是我从木材厂批的,工是我和徒弟们出的。您给个木料钱就行,一百二。”

“一百二?”老马愣了,“太少了!这工钱呢?”

“工钱就算了。”秦建国摆摆手,“您是老街坊,平时没少照顾我。这对箱子,算我送您儿子的结婚礼。”

老马死活不依,非要给工钱。最后两人拉扯半天,定了二百块。老马还觉得占了大便宜,非得留秦建国吃饭。

正推辞着,老马的儿子小马回来了。小伙子在纺织厂上班,今天倒班休息。看见箱子,眼睛都直了。

“爸,这就是秦师傅做的箱子?”小马摸着箱子表面,爱不释手,“这也太漂亮了!”

“漂亮吧?”老马得意,“你结婚就用这个,比你爸我那对强!”

小马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秦师傅,我听说您要去省里上电视?”

消息传得真快。秦建国点点头:“可能有这么个事,还没定。”

“那您一定得去!”小马说,“到时候我们在电视上看您!”

从老马家出来,秦建国没直接回家。他拐了个弯,去了胡同口的公用电话亭。

电话是打给沈从周的。拨号的时候,秦建国的手有点抖——不是紧张,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电话接通了,是沈从周本人接的。

“沈老,是我,秦建国。”

“建国啊!”沈从周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电报收到了?”

“收到了。”秦建国顿了顿,“电视台的事……”

“是个好机会。”沈从周说,“省台要做一个民间工艺的系列片,你的木艺被选中了。拍摄组下周三来哈尔滨,想拍你的工作室和创作过程。”

下周三,又是周三。秦建国想起刚过去的那个周三,在省文史馆的展厅里。

“还有郑经理那边,”沈从周继续说,“我跟他详细谈了。广交会十月份开,如果要参加,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他有几个建议……”

沈从周说了很多,关于出口工艺品的标准,关于包装,关于定价。秦建国听着,有些懂,有些不懂。

“建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从周最后说,“怕商业化毁了手艺,怕量产丢了灵气。这些我都想过。但我想告诉你的是——真正的好东西,不该被埋没。让更多人看见,让更多人懂得,这才是对传统手艺最好的保护。”

这话打动了秦建国。他想起王娟说的:艺术要有人看,才有生命。

“沈老,我……”秦建国犹豫了一下,“我想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应该的。”沈从周说,“周末能来哈尔滨吗?咱们面谈。郑经理也在,可以具体聊聊。”

“好。”秦建国答应了。

挂了电话,秦建国在电话亭里站了一会儿。透过玻璃,他看见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卖冰棍的老太太推着小车,几个孩子围着买;修鞋的老张头正在给一只皮鞋钉掌,锤子敲得叮叮响;隔壁院的刘婶端着盆出来倒水,看见秦建国,还挥了挥手。

这就是他的生活。简单,踏实,有烟火气。

如果真要去广交会,如果真要上电视,如果真要走向更大的世界——这些还会在吗?

秦建国不知道。

下午回到工作室,秦建国把沈从周说的情况跟两个徒弟说了。

李强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师父!这可是大好事!上电视!出口!咱们‘北木’要出名了!”

王娟却问:“师父,如果要出口,是不是得做很多同样的东西?那还是您亲手做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秦建国摇摇头:“如果量产,我一个人做不过来。但如果让别人做,又怕达不到要求。”

“其实……”王娟想了想,“可以分层次。精品您亲手做,普通的让徒弟们做。咱们现在不是有三个人了吗?如果再招几个……”

“招人?”李强眼睛一亮,“我弟!还有我姨家表弟,他也想学!”

秦建国没立刻答应。他想起关老爷子当年带徒弟的情景——一个徒弟跟三年,才算出师。现在要是为了赶工招人,能带出真本事吗?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他说,“先把手头的活干完。”

接下来的几天,秦建国照常工作。该清理木料清理木料,该做活做活。但心里那件事,始终悬着。

周三转眼又到了。

省电视台的拍摄组上午九点准时到达。来了三个人:一个导演,一个摄像,一个场记。开着一辆面包车,拉着各种设备。

导演姓孙,四十多岁,戴顶鸭舌帽,说话很客气:“秦师傅,打扰了。我们就是想真实记录您的工作状态,您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用特意配合我们。”

话是这么说,但摄像机一架起来,气氛就不一样了。

秦建国今天本来要处理那批长白山老料。他按照计划,把木料搬到院子中央,开始清理表面。摄像机在旁边嗡嗡作响,镜头对着他的手。

一开始不自在。刨子推出去,手有点抖。但刨了几次后,秦建国就忘了摄像机的存在。他的注意力全在木头上——这块柞木纹理特别,有一处天然的漩涡纹,他要小心处理,不能破坏。

孙导演很专业,不说话,只用手势指挥摄像。拍秦建国的手部特写,拍木屑飞起的瞬间,拍他专注的表情。

干了一会儿,秦建国完全放松了。他像往常一样,该刨刨,该凿凿,该量量。偶尔跟徒弟说几句话,声音不大,但清晰。

中午,拍摄告一段落。孙导演很满意:“秦师傅,您状态真好。特别是您看木头的那种眼神——像看老朋友一样。”

秦建国笑笑:“做久了,木头确实像老朋友。”

场记是个年轻姑娘,叫小周。她好奇地问:“秦师傅,您刚才对那块木头说什么?我听见您好像在嘀咕什么。”

秦建国有点不好意思:“我跟木头说话是老习惯了。刚才那块料,有处疤结,我跟它说:‘你别紧张,我给你修修边,让你好看点。’”

众人都笑了。但笑完,又觉得感动。

下午拍采访。孙导演问问题,秦建国回答。问为什么做木匠,问怎么学的手艺,问对木头的理解。

问到广交会的事,秦建国实话实说:“还没想好。怕走得太远,忘了根在哪儿。”

“那您的根在哪儿?”孙导演问。

秦建国环顾院子,看了看那些木头,看了看两个徒弟,最后目光落在院门外那条胡同的方向。

“在这儿。”他说,“哈尔滨,这条胡同,这个院子,这些木头。还有……家里等着我吃饭的人。”

采访结束前,孙导演让秦建国选一件最想展示的作品。秦建国想了想,从工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

盒子不大,巴掌大小,用的是最普通的杨木。但做工极精致,榫卯严丝合缝,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打开盒子,里面铺着一层红绒布,布上放着几样小工具:一把微型刨子,一把小凿子,一把刻刀。都是秦建国自己做的,比例缩小,但功能齐全。

“这是我儿子小时候,我给他做的玩具。”秦建国说,“他那时候总来工作室玩,我就做了这套小工具给他。现在他长大了,不玩了,但我还留着。”

孙导演让摄像给了特写。小小的工具在镜头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被孩子的小手摸过无数遍的痕迹。

“这件作品叫什么?”孙导演问。

秦建国沉默了一会儿:“叫《传承》。”

拍摄一直进行到傍晚。送走拍摄组,秦建国觉得比干一天活还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李强和王娟却还兴奋着,围着师父问东问西。

“师父,您说咱们会不会真上电视?”李强问。

“也许吧。”秦建国坐在石凳上,点了支烟。他平时不常抽,今天破例。

“师父,”王娟轻声问,“您是不是不太想去广交会?”

秦建国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徒弟,心思最细。

“不是不想去。”他吐出一口烟,“是怕去了之后,一切就变了。”

“变好还是变坏?”王娟问。

“不知道。”秦建国实话实说,“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但不管好坏,变了就是变了,回不去了。”

这话说得有点伤感。三人都沉默了。

院子里的木头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那些还没处理的木料,那些半成品,那些工具,都静静地待着,像在等待什么。

周五,秦建国去了趟沈家。不是工作室,是沈念秋父母家。

沈父今天没课,在家看书。见秦建国来,放下手里的《史记》,摘了老花镜。

“爸。”秦建国叫了一声。

“坐。”沈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听说省电视台来人了?”

“嗯,昨天来的。”

“好事。”沈父点点头,“民间工艺需要记录,需要传播。你做得好。”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秦建国心里暖。岳父就是这样,话不多,但每句都在点子上。

沈母端了茶进来,是茉莉花茶,香气扑鼻。

“建国,广交会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沈母开门见山。

秦建国把情况说了说,也把自己的顾虑说了。

沈母听完,想了想:“建国,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坐下来,端起茶杯:“我年轻时候在外事部门工作,接待过一个日本代表团。代表团里有个老先生,是日本传统漆器的手艺人。他告诉我,在日本,很多传统手工艺都面临失传,因为年轻人不愿意学,市场也越来越小。”

秦建国认真听着。

“但这位老先生做了件事。”沈母继续说,“他把漆器稍微改良,做了些更符合现代人审美的东西。比如传统的漆器食盒,他做得更轻薄,更简洁;比如漆器首饰盒,他加了现代锁扣。结果呢,不仅日本国内销量上去了,还出口到了欧美。”

“他的手艺变了吗?”秦建国问。

“核心手艺没变。”沈母说,“还是那些工序,还是那些材料,还是那些技法。变的只是形式和用途。用他的话说:‘传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在变化中传承。’”

这话让秦建国深思。

沈父这时开口了:“建国,你知道我研究历史的,最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任何东西能永远不变。变是常态,不变才是异常。关键是怎么变,变的方向是什么。”

“您觉得我该变?”秦建国问。

“不是该不该,是不得不。”沈父说,“你现在有了名气,有了机会,这本身就是变。拒绝变化,有时候比迎接变化更需要勇气——但也可能更愚蠢。”

这话说得重,但秦建国听进去了。

沈母又说:“如果你担心手艺变味,可以定下规矩。比如,什么样的作品可以量产,什么样的必须亲手做。比如,徒弟出师的标准不能降低。比如,用料的标准不能妥协。规矩立下了,变化就在规矩里发生,就不会失控。”

这话给了秦建国思路。是啊,他可以自己定规矩。

从沈家出来,秦建国去了趟邮电局。他给沈从周打了个电话,说周末去哈尔滨,和郑经理面谈。

沈从周很高兴:“好!周六上午,在我家。郑经理也来。”

周六一早,秦建国坐早班火车去了哈尔滨。没带徒弟,就自己一个人。

沈从周家在道里区,一栋老式的俄式建筑,二楼。秦建国到的时候,郑经理已经到了。

三人坐下来谈。郑经理带来了详细资料:广交会的参展要求、出口工艺品的标准、国际市场的偏好。

“秦师傅,您的作品很有特色。”郑经理说,“但我建议,参展的作品要分两类。一类是您亲手做的精品,限量,高价。另一类是可以在指导下量产的实用品,价格适中,走量。”

这和沈母的想法不谋而合。

“量产的,谁来指导?”秦建国问。

“您和您的徒弟。”郑经理说,“我们外贸公司可以帮忙找几个有基础的木工,但核心技术得您把关。每件量产作品,都要有您的签字才能出厂。”

这个要求秦建国能接受。

“还有包装。”郑经理拿出几个样品,“出口商品,包装很重要。要体现中国特色,又要符合国际审美。我建议用天然材料——棉布、麻布、手工纸。”

秦建国看了看那些包装样品,确实精致。

“价格方面,”郑经理继续说,“精品可以定高价。比如您那件《根》,如果有类似的精品,在国际市场可以卖到几千甚至上万美元。实用品比如文房用具、茶具、首饰盒,几十到几百美元不等。”

这些数字听得秦建国咋舌。他知道自己的木头好,但没想到能值这么多钱。

“当然,这不是您一个人拿。”郑经理解释,“要扣除成本、关税、运输、代理费等。但即便如此,利润也很可观。”

沈从周插话:“建国,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让世界看到中国民间手艺的机会。”

秦建国沉默了很久。最后,他问:“如果参加,我需要准备什么?”

郑经理眼睛一亮:“首先是作品。精品需要五到十件,要有特色,要有故事。实用品需要样品和设计图。其次是资料——作者介绍、工艺介绍,最好中英文都有。还有就是时间——十月份参展,现在就得开始准备。”

“英文资料……”秦建国想起沈母。

“我可以帮忙。”沈从周说,“我有个学生在大学教英语,翻译水平很好。你岳母也可以把关。”

事情就这么初步定下来了。秦建国答应回去考虑一周,给正式答复。

回程的火车上,秦建国看着窗外飞驰的田野。麦子快熟了,一片金黄。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近处的电线杆一根根向后倒去。

变了。他的人生,真的要变了。

但他想起沈父的话:变是常态。想起沈母的话:在变化中传承。想起沈从周的话:让世界看见。

也许,是该变了。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沈念秋回来了——她是周五下午从学校回来的,在家过周末。

见到秦建国,她第一句话是:“爸把省报的报道给我看了。”

秦建国有点不好意思:“写得有点夸张。”

“不夸张。”沈念秋认真地说,“写得很好。特别是那句‘木有伤,乃知岁寒’,爸说这是你刻在作品上的,很有深意。”

儿子石头跑过来,抱住秦建国的腿:“爸,你真要上电视了?”

“可能吧。”秦建国摸摸儿子的头。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沈父沈母,秦建国沈念秋,还有石头。饭菜简单但丰盛:酸菜白肉,地三鲜,西红柿炒鸡蛋,大米饭。

吃饭时,秦建国把广交会的事说了。

沈念秋听完,没立刻表态。等吃完饭,收拾碗筷时,她才说:“建国,你还记得在靠山屯的时候吗?”

秦建国当然记得。那些年,那些苦,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时候,咱们什么都没有。”沈念秋一边洗碗一边说,“但你有手艺,能给老乡修农具,做家具。老乡们送你鸡蛋,送白菜,送土豆。虽然穷,但踏实。”

“嗯。”秦建国站在她身边,帮她递碗。

“后来回城了,你开始做‘北木’。从外资宾馆的项目,到省图书馆的项目,越做越大。我有时候担心,担心你变了,担心咱们的生活变了。”

秦建国心里一紧。

“但这次回来,看见那些报道,看见爸珍藏的报纸,我突然明白了。”沈念秋转过身,看着他,“你没变。你还是那个认认真真做木头的秦建国。变的只是舞台——从靠山屯的生产队,到哈尔滨的工作室,到省文史馆的展厅,可能还要到广州,到世界。”

她的眼睛里有光:“只要做木头的人没变,木头就不会变。”

这话让秦建国心里最后一点疑虑消失了。他握住妻子的手——这双手,曾经在靠山屯和他一起刨地,一起收割,现在虽然白了,细了,但温度没变。

“谢谢你,念秋。”他说。

周日,秦建国去了工作室。李强和王娟都在,还有李强的弟弟小李——小伙子十八岁,瘦高个,有点腼腆。

“师父,这是我弟。”李强介绍,“他说想来看看。”

秦建国点点头,没多说,开始干活。今天要处理那块长白山柞木,做“白山黑水”系列的第一件。

他量尺寸,画线,锯料。小李在旁边看着,很专注。

干到中午,秦建国才停下来,问小李:“看了半天,看出什么了?”

小李想了想:“秦师傅,您每次下锯前,都要摸半天木头,是在摸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秦建国拿起一块木料,让小李摸:“你摸摸,感觉一下。”

小李摸了摸:“有点凉,有点滑。”

“再摸。”秦建国说,“闭上眼睛摸。”

小李照做了。这次摸了很久。

“感觉……木头在呼吸。”他突然说。

秦建国眼睛一亮。这孩子,有悟性。

“对,木头在呼吸。”他说,“每块木头都有生命。你要先听懂它的呼吸,才知道该怎么下刀。”

小李似懂非懂,但很认真地点点头。

下午,秦建国开始雕刻。他要在这块柞木上,刻出长白山的轮廓。不是写实的山,是写意的山——几道流畅的线条,几个深浅的凹陷,远看是山,近看是木纹。

刻刀在木头上游走,发出沙沙的声音。木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带着木头的清香。

李强和王娟在旁边看,小李也看。三个年轻人,眼神都一样的专注。

刻完最后一刀,秦建国退后两步。那块原本普通的柞木,现在有了山的魂魄。木纹成了山纹,疤结成了山峰,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这块木头天生就该是一座山。

“给它起个名吧。”王娟轻声说。

秦建国想了想:“叫《白山忆》。”

“为什么是‘忆’?”小李问。

“因为这不是眼前的山,是心里的山。”秦建国说,“是我记忆里的长白山。”

傍晚,收工前,秦建国把三个年轻人叫到一起。

“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他开口,“我决定参加广交会。”

李强欢呼,王娟微笑,小李懵懂。

“但有个条件。”秦建国继续说,“精品必须我亲手做,或者你们完全出师后可以做。实用品可以在指导下量产,但每件都要严格把关。用料的标准不能降,工艺的要求不能低。”

他顿了顿,看着三个年轻人:“如果你们愿意,从现在开始,我会更严格地要求你们。因为‘北木’不是秦建国一个人的,‘北木’是我们大家的。走出去的每一件作品,都代表我们的手艺,我们的良心。”

李强第一个表态:“师父,我听您的!”

王娟点头:“师父,我会更努力。”

小李虽然还没正式拜师,但也用力点头:“秦师傅,我想跟您学!”

秦建国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传承。关老爷子传给他,他传给他们,他们将来再传下去。

木头在呼吸,手艺在延续。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木头们都镀上了金边。那块刚刚刻好的《白山忆》,在余晖中仿佛真的有了山的巍峨。

秦建国摸了摸它,轻声说:“老伙计,做好准备,咱们要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了。”

木头沉默着。

但它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千百年来的故事。而现在,这些故事将要被更多的人听见。

风吹过院子,木屑轻轻飞舞,像时光的碎片。

而在这些碎片里,一个新的开始,正在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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