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海示意身后的熊大力和苏青影,先将受伤的队员带去治疗。
他自己则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衣袍,朝着潘小贤走了过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李云海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猛然一缩。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男人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却又深沉如海的气息。
那绝对是源阳境的力量,而且……比他自己的,还要凝练,还要雄浑!
李云海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怎么可能?
他站在潘小贤面前,脸上习惯性地挂起那副温和从容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此刻看起来,多少有些僵硬。
“潘师……”
一个“弟”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想起了宗门内的传言,想起了潘小贤如今的身份。
可让他对着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棋子和工具的杂役,喊出一声“师兄”,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脑中念头急转,硬生生改了口:“……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潘小贤从石头上坐直了身体,脸上也挂起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李云海拱了拱手:“原来是李师弟”
李云海的笑容,更僵了。
更让他心头憋闷的是,潘小贤身上那股源阳境中期的气息,是做不了假的。
他自己,得了师尊费尽心力讨来的“紫极道丹”,
闭关苦修了这么久,也才将将稳固了源阳初期的境界。
可潘小贤这个根基浅薄,全靠运气的家伙,怎么就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潘师兄说笑了。”
李云海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扫过潘小贤那身洗得发白的杂役服,意有所指地说道,
“师兄如今已是是名震前线的英雄人物,何故还穿着这身衣服?
若是让外人看见,岂不是要说我太玄宗,苛待功臣?”
“嗨,穿习惯了,舒服。”潘小贤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再说了,什么英雄不英雄的,都是宗门抬爱,给我脸上贴金。
我就是个代理的,等风头过去,谁还会记得我”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是在自嘲,也是在试探。
“潘师兄说笑了,以你的功劳,宗门必然不会亏待。”
他假惺惺地客套了一句,随即又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
“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伤得不轻,我得过去看看。改日,再来与师兄把酒言欢。”
“李师弟正事要紧,快去吧。”潘小珍笑着摆了摆手。
李云海点了点头,又假惺惺地寒暄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潘小贤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虽然对李云海没什么恶感,毕竟当初也从人家那里薅了不少羊毛。
但刚才李云海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嫉妒,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家伙,心眼比针尖还小。
“潘长老,贺兰长老有请。”
来人一身制式法袍,腰板挺得笔直,看潘小贤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敬畏和好奇。
显然,他也是听过“潘战神”光辉事迹的粉丝之一。
潘小贤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懒散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淡然。
贺兰山,魔龙岭防区的总负责人,天星境的大佬。
这种人物,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难道是嫌弃自己这个“代理长老”占着茅坑不拉屎,
准备把自己一脚踹回前线,去跟圣教那帮疯子玩命?
潘小贤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从石头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的草屑。
“头前带路。”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杂役服,在这肃杀的军营里,显得格外刺眼。
那名弟子几次想开口提醒,但看到潘小贤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或许,这就是高人风范吧。返璞归真,不外如是。
弟子在心里为潘小贤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愈发觉得这位潘长老深不可测。
贺兰山的指挥所,设在驻地最核心的一处山腹之中。
洞府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往修士个个神情冷峻,煞气逼人。
洞府内,更是灯火通明,巨大的沙盘占据了中央位置,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旗帜,
标注着敌我双方的势力范围,数十名身穿各色服饰的修士,正围着沙盘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整个指挥所,都弥漫着一股铁与血的紧张气息。
潘小贤一进来,就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狼窝的哈士奇,浑身不自在。
“潘长老到!”
随着通报声响起,洞府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潘小贤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有敬佩,也有怀疑。
潘小贤顶着这些目光,硬着头皮往里走。
他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那个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的中年道人,正是贺兰山。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贺兰山下首那个身影上时,他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一袭月白长袍,气质清冷如万年玄冰,绝美的容颜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林清寒。
她怎么会在这里?
潘小贤的头皮,瞬间就麻了。他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这娘们,不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潘师侄,不必多礼,坐。”
贺兰山的声音,倒是比想象中温和,他指了指林清寒对面的一个位置。
潘小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两人遥遥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然后才依言坐下。
屁股刚沾到椅子,就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冻得他一个哆嗦。
他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
“此次请你过来,一是当面嘉奖。”
贺兰山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几分欣赏,“你以源阳初期的修为,不但从圣子手下死里逃生,
更设下奇谋,重创血屠卫,斩杀圣教妖人无数,动摇了圣子威望。
此等功绩,当为我太玄宗所有弟子之楷模。”
贺兰山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指挥所。
周围那些修士,看向潘小贤的目光,顿时又热切了几分。
潘小贤心里叫苦不迭。
楷模?我可去你的楷模吧!老子只想回家!
他连忙站起身,一脸惶恐地躬身道:“贺兰师叔谬赞!弟子何德何能,敢当此赞誉。
那一战,纯属侥幸,侥幸而已!”
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倒是让贺兰山高看了几分。
少年得志,却不骄不躁,心性倒是不错。
“功是功,过是过,宗门赏罚分明,你无需谦虚。”
贺兰山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我听闻,你并非我魔龙岭防区之人,而是从其他地方,意外传送至此?”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