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议被通过了,但具体如何操作,依旧是个难题。
“指控”的对象是一种抽象的状态——“因信息不透明、互相猜忌导致信任崩溃,群体陷入合作困境”。
“证据”又该是什么?如何让天平认可这种虚无缥缈的“证据”?
“我们需要一个载体。”西装男沉思道,“一个能代表我们当前‘群体状态’的载体。”
“用这个。”小女孩忽然开口,她将自己那个破旧的兔子玩偶举了起来,“它可以暂时承载‘意念’。”
承载意念?众人看着那个掉了一只纽扣眼睛的兔子玩偶,心中凛然。这个小女孩的能力似乎层出不穷。
“怎么做?”快递员问道。
“每个人,握住它的一部份,同时想着我们刚才约定的‘指控内容’,以及我们愿意为此改变、尝试合作的‘意念’。”小女孩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这份共同的‘意念’注入其中,它就能作为‘证据’。”
这听起来近乎玄学,但在鬼域之中,意念和精神力量本身就是一种真实的存在。
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尝试。
小女孩走到圆圈中央,将兔子玩偶放在地上。幸存下来的八个人(包括状态不佳的吴振)互相看了看,最终缓缓围拢过去。
西装男、雷烈、光头大汉、快递员、吴振、老太太、时尚女人,以及岑卿。八只手,带着迟疑、恐惧,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先后触碰到了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
在接触的瞬间,岑卿感到一股冰凉的、如同细微电流般的触感从玩偶传来。她集中精神,在脑海中清晰地观想那份“指控内容”——对当前猜忌僵局的否定,以及对合作的渴望。她能感觉到,其他人的意念也如同涓涓细流,正在汇入这个玩偶。
玩偶那仅剩的一只纽扣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灰光。
几分钟后,小女孩轻声说:“可以了。”
八只手同时松开。那只兔子玩偶看起来并无变化,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它似乎……沉重了一些,仿佛承载了无形的重量。
“现在,需要‘指控’的象征物。”西装男看向众人。这次是集体指控,象征物也需要有代表性。
“用这个吧。”老太太从自己花白的头发上,取下一枚样式古朴的银发簪,“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代表着我的一份承诺和决心。”
没有人反对。在这种时候,任何带有个人印记和情感价值的物品,似乎都比随手扯下的纽扣更有分量。
“谁去放置?”问题再次出现。
集体指控,理论上风险应该由集体承担。但规则明确写着“天平平衡,指控者受罚”。这个“指控者”在集体行为中如何界定?
“一起去。”岑卿忍着虚弱说道,“既然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后果就一起承担。我们同时触碰托盘。”
这无疑加大了风险,如果指控失败,反噬可能会波及所有人。但这也是展现诚意和共担风险的一种方式。
众人沉默了片刻,最终都点了点头。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
小女孩拿起那个承载了众人意念的兔子玩偶,走向天平。其余七人(除了需要人搀扶的吴振)跟在她身后,神情凝重。
走到天平前,小女孩将兔子玩偶放入了右托盘(证据)。
然后,她退后一步,看向其他人。
西装男深吸一口气,将老太太的银发簪放入左托盘(指控)。
紧接着,在西装男的示意下,除了小女孩和需要搀扶吴振的快递员,其余五人——岑卿、雷烈、光头大汉、时尚女人、老太太——同时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左托盘的边缘。
他们以这种方式,宣告了他们是共同的“指控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天平的指针。心跳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如同擂鼓。
一秒,两秒……
指针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极其缓慢地向着左边倾斜!
指控……成立了?!
成功了?!他们钻了规则的漏洞,指控了一种“状态”,并且成功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脸上露出喜色,异变再生!
就在指针倾斜超过某个角度,明确指向“成立”的瞬间,那承载着众人意念的兔子玩偶,在右托盘中猛地剧烈颤抖起来!玩偶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玩偶那只唯一的纽扣眼睛,骤然碎裂!一股混乱、驳杂、包含着恐惧、猜忌、自私、犹豫等等负面情绪的意念乱流,猛地从玩偶裂痕中爆发出来,反向冲向了左托盘,以及那些触碰着左托盘的“指控者”们!
“呃啊!”
“噗!”
几乎是同时,触碰左托盘的五个人——岑卿、雷烈、光头大汉、时尚女人、老太太——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剧痛!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冲击,更像是灵魂被无数负面情绪的尖刺狠狠扎穿!每个人的脸色瞬间灰败,精神遭受了重创!
岑卿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无数混乱的念头和负面情感疯狂冲击着她的精神壁垒,之前被反噬的旧伤也一并爆发,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雷烈和光头大汉发出痛苦的闷哼,强壮的体魄在精神冲击面前似乎并没有太大优势。时尚女人直接晕了过去。老太太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
只有站在稍远处的西装男、没有触碰托盘的快递员和吴振,以及那个始终置身事外的小女孩,没有受到直接的冲击。
天平指针在完成倾斜后,缓缓回归中央。左托盘的银发簪和右托盘那布满裂痕、失去眼睛的兔子玩偶,一同消失。
规则的补充信息再次浮现,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规则补充:集体指控被允许,但需承担集体意念反噬之风险】
【规则补充:指控‘状态’成立,判定‘群体信任失衡’轻微存在】
【规则补充:基于指控成立,‘公正天平’启动‘强制协作’模式】
【当前存活:8\/12】
“强制协作”模式?
还没等幸存者们理解这意味着什么,纯白空间突然发生了变化。
四周那无尽的白色开始褪去,如同幕布被拉开,显露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旧学校教室的场景。
斑驳的墙壁,掉漆的木制课桌椅,黑板上残留着模糊的粉笔字迹,窗外是灰蒙蒙的、一成不变的天空。
而他们八个人(包括昏迷的时尚女人),则分别坐在了教室的不同座位上。
岑卿、雷烈、光头大汉、老太太、时尚女人(趴在桌上)坐在下方的学生座位。西装男站在讲台上,仿佛成了老师。快递员和吴振坐在靠窗的座位。而那个小女孩,则独自坐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抱着她那已经破损的玩偶,仿佛与这一切隔绝。
他们身上的白色连体服也变成了符合场景的衣物——学生服、西装(西装男)、工装(快递员)、病号服(吴振)、老年装(老太太)等等。
空间的转换如此突兀,仿佛他们瞬间被投入了另一个场景。
“这……这是哪里?”光头大汉捂着依旧剧痛的头,茫然地看着四周。
“像是……教室?”雷烈挣扎着坐直身体,警惕地打量环境。
岑卿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观察着这个“新”环境。这就是“强制协作”模式?把他们丢进一个教室场景,强制他们……学习?还是合作完成什么任务?
讲台上的西装男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他脸色凝重地看向下方众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沉重:
“黑板上……出现了任务。”
众人看向黑板。
只见那模糊的黑板上,逐渐浮现出几行血红色的、如同用鲜血书写的字迹:
【强制协作任务:七日课堂】
【规则一:每日需共同完成指定课程,缺席或任务失败者,视为失衡。】
【规则二:课程期间,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与攻击。】
【规则三:找出隐藏在班级中的‘堕落者’,并在第七日进行最终审判。】
【规则四:‘堕落者’每晚可进行一次‘污染’。】
【当前存活:8\/12】
【任务剩余时间:6天23小时59分……】
教室?课程?堕落者?污染?
新的规则,新的死亡游戏,以“强制协作”的名义,拉开了帷幕。
而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内耗,带着满身伤痕,被迫坐进了这间诡异的教室。
真正的考验,似乎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