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锥心穿肠

南岭的小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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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纹身店老板的十年守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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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树下的日子,像一本被风快速翻过的书页,哗啦啦地就到了高三。栀子花的清香送走了夏天,老桂树再次缀满金黄,馥郁的甜香弥漫了整个小院。高考倒计时的牌子,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空气都绷紧了几分。唐河清把自己埋进了书堆,台灯常常亮到深夜。林秀芬变着法子炖汤,眼神里的欣慰与日俱增,那层常年笼罩的哀愁似乎也被这沉甸甸的希望冲淡了些许。

周海晏却越来越沉默。他待在店里的时间变少了,有时半夜才回来,带着一身露水和更深沉的疲惫。他身上那股机油和烟草的味道里,开始混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唐河清无法形容的、类似于铁锈或硝烟的气息。他的眼神更加幽深,像不见底的寒潭,偶尔掠过唐河清伏案苦读的身影时,会停留一瞬,里面翻滚着极其复杂的东西——有审视,有某种决绝,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痛楚?唐河清捕捉到过一两次,心会莫名地揪紧,却又不敢深想。她只能更努力地把自己埋进书本,仿佛那是隔绝一切的堡垒。

高考前一周,一个闷热的雷雨夜。闪电撕裂黑沉沉的天幕,将小院照得惨白一瞬,随即又被隆隆的雷声吞没。唐河清刚结束一套模拟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去厨房倒杯水。

刚走到房门口,隔壁周海晏屋里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唐河清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扑到周海晏的房门口,用力拍门:“海晏哥?你怎么了?海晏哥!”

里面只有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再无回应。

“林姨!林姨!”唐河清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转身想去叫林秀芬。

“别…别叫她…”门内传来周海晏嘶哑破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剧烈的颤抖,“…没事…你…回去…”

唐河清哪里肯听。她用力拧动门把手,门竟然没锁。猛地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和某种药物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窒息。

屋内没开灯,只有窗外闪电划过时瞬间的惨白光亮。借着那短暂的光,唐河清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周海晏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像一条离水的鱼。他身上的黑色背心被汗水完全浸透,紧紧贴在肌肉虬结的背上。他的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全是泥土和血痕。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那条盘踞的墨色蛟龙纹身下方,靠近肩膀的位置,赫然缠着几圈被鲜血浸透、颜色发暗的纱布!此刻,那纱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涌出的鲜血染红、洇透,黏腻的暗红色液体顺着他的手臂蜿蜒流下,在地面上积了一小滩!

他似乎在忍受着非人的剧痛,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混着雨水(他似乎是淋雨回来的)顺着下颌线滚落。每一次抽搐,都牵扯到那可怕的伤口,让他喉咙里溢出无法抑制的痛苦呻吟。

“海晏哥!”唐河清失声尖叫,扑了过去,却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钉在原地,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药…抽屉…白色…瓶子…”周海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睛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眼神涣散,几乎失去焦距。

唐河清连滚爬爬地扑到墙边的旧木桌旁,哆嗦着拉开抽屉。里面杂乱地堆着螺丝、扳手、烟盒,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塑料药瓶,没有任何标签。她一把抓起药瓶,又看到旁边放着一卷干净的纱布和一小瓶碘伏。

“几…几颗?”她颤抖着问,拧开药瓶的手抖得厉害。

“两…两颗…”周海晏的声音已经微弱下去,身体抽搐的幅度也小了些,但脸色惨白得像纸,呼吸微弱而急促。

唐河清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又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桌上隔夜的凉水。她跪在周海晏身边,费力地托起他汗湿沉重的头,将药片塞进他嘴里,又小心地喂了几口水。他的嘴唇干裂滚烫,碰到她冰凉的手指时,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喂完药,唐河清看着那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心一横。她拿起碘伏和纱布,用尽毕生的勇气,颤抖着手,开始解那早已被血浸透黏在皮肉上的旧纱布。每撕开一点,周海晏的身体就剧烈地痉挛一次,压抑的闷哼声让她心如刀绞。终于,旧纱布被完全揭开——

伤口暴露在眼前。那不是刀伤,也不是普通的擦伤。那是一个狰狞的、边缘不规则、血肉模糊的深洞!像是被什么高速旋转的、灼热的东西狠狠撕裂!周围的皮肤红肿发炎,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新鲜的血液正从那个可怕的洞里汩汩涌出!

唐河清倒抽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林秀芬教她的,处理伤口要干净。她用碘伏棉球,狠下心,颤抖着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和脓液。每一次触碰,都引来周海晏身体更剧烈的颤抖和压抑不住的痛哼。他紧闭着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汗水浸透了身下的地面。

“忍着点…马上就好…”唐河清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她用干净的纱布,一层层用力地按压在那个可怕的伤口上,试图止住汹涌的血流。雪白的纱布瞬间被染红,她扔掉,再换上新的,继续用力按压。她的手上、袖子上,很快也沾满了温热的、黏腻的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药效开始起作用,也许是失血过多,周海晏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稍微平稳了些。伤口涌出的鲜血,在唐河清持续不断的按压下,也终于有了减缓的趋势。

唐河清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她浑身都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双手沾满了刺目的猩红,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她看着地上那个在昏暗中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男人,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和手臂上那重新被厚厚纱布包裹、却依旧隐隐渗出血色的伤口,巨大的恐惧和疑问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他到底是谁?

那可怕的伤口是什么?

他究竟在做什么?

那枚十元硬币买来的庇护,背后到底藏着怎样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

窗外的雷声依旧滚滚,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窗棂。老桂树的枝叶在狂风中呜咽。这个小院,这个她赖以生存的避风港,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座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孤岛,随时可能被那深不见底的秘密彻底吞噬。那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住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松弛与淡淡的离别愁绪。老桂树的花期已过,浓密的绿叶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唐河清以优异的成绩被省城最好的医科大学法医学专业录取,鲜红的录取通知书被林秀芬用一方干净的蓝布帕子珍重地包好,放在堂屋最显眼的条案上,像供奉着一个无价的珍宝。林姨脸上的笑容多了,眼里的哀愁似乎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淡了许多,连带着整个小院都透着一股难得的明亮生气。

然而,这份明亮却无法穿透周海晏身上日益厚重的阴霾。他变得更加沉默,几乎像个幽灵。身上的血腥气和那股难以言喻的铁锈硝烟味越来越浓重,有时甚至盖过了机油和烟草的味道。他经常整夜整夜地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桂树下抽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只窥伺的兽眼。他看向唐河清的目光,不再是偶尔的审视,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绝望的凝视,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又带着一种锥心刺骨的痛苦,浓烈得让唐河清心惊肉跳,不敢与之对视。

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沉沉地压在小院上空。

暴风雨终于在一个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的傍晚降临。

唐河清刚把晒好的栀子花收进簸箕,院门被猛地撞开。周海晏冲了进来,脸色是骇人的铁青,眼底是狂暴的血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他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前所未有地刺鼻,黑色的背心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到极致的肌肉线条。

他看也没看惊愕的唐河清和林秀芬,径直冲进堂屋,目光像淬毒的刀子,瞬间锁定了条案上那个被蓝布帕子包着的录取通知书!

“海晏!你干什么!”林秀芬惊恐地叫出声,声音都在发颤。

晚了。

周海晏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扑过去,一把抓起那个蓝布包,看也不看,双手抓住通知书的两端,用尽全身的力气——

“嘶啦——!”

刺耳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撕裂声,炸响在死寂的堂屋里!

鲜红的录取通知书,连同那方承载了林秀芬所有喜悦和希望的蓝布帕子,在他手中被瞬间撕成了两半!纸屑纷飞,像被撕裂的蝴蝶翅膀,无力地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秀芬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哀鸣,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绝望地看着地上那些鲜艳的碎片。

唐河清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看着地上那刺眼的红色碎片,那是她拼尽全力才抓住的未来,是她挣脱泥潭唯一的希望!三年来的隐忍、感激、敬畏,在这一刻被这粗暴的毁灭彻底碾碎,化为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屈辱!

“周海晏!你疯了!” 她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撕裂变调,身体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抢夺那残破的纸片,“还给我!那是我的!”

“你的?”周海晏猛地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她,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是绝望,是痛苦,还有一种唐河清从未见过的、冰冷的、令人胆寒的陌生。他一把攥住唐河清伸过来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猛地将她狠狠甩开!

唐河清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后背一阵剧痛,眼前发黑。

“滚!”周海晏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砸在唐河清的脸上,“拿着你的破书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别他妈在这儿碍眼,耽误老子跑路!” 他指着地上那些残破的红色纸屑,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念书?当法医?就你?省省吧!别做你那不切实际的梦了!趁早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刻薄、恶毒、毫不留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唐河清的心脏,将她所有的尊严和希望捅得千疮百孔。她靠着门框,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冰冷和彻底的绝望。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男人,看着地上那象征着她全部未来的碎片,看着林秀芬捂着心口、摇摇欲坠的身影……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沉默的庇护、那别扭的家长会、那根沉重的扳手、那个雷雨夜的鲜血……所有的画面瞬间粉碎、扭曲、崩塌!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那枚十元硬币,买来的不是庇护,而是更深的陷阱和欺骗。

她在他眼里,始终只是一个麻烦,一个累赘,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巨大的悲恸和滔天的愤怒在胸腔里冲撞、爆炸,却找不到出口。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砂石,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滚烫的、屈辱的、绝望的眼泪,汹涌地冲出眼眶,模糊了眼前那张狰狞而陌生的脸。

周海晏似乎被她的眼泪刺了一下,眼神有瞬间的剧烈动摇,但那抹动摇瞬间就被更深的疯狂和决绝淹没。他不再看她,猛地转身,像一阵黑色的旋风冲进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巨响甩上了房门!那扇薄薄的木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小院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林秀芬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垂死的哀鸣。

唐河清靠着冰冷的门框,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她看着地上那些被踩踏过的、沾着灰尘的鲜红纸屑,看着林秀芬绝望佝偻的背影,看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所有光亮的房门……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那个沉默的、穿着不合身旧衣服替她开家长会的背影,那个在雷雨夜用沉重扳手为她砸开生路的背影,那个在桂花树下递给她钥匙的背影……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没有再看任何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她踉跄着走回自己那间住了三年的小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身体顺着门板滑落,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黑暗中,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那崩溃的呜咽泄露出来。咸涩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混合着眼泪的苦涩。三年来的温暖、依靠、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盼,此刻都化作了穿肠毒药,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天蒙蒙亮时,唐河清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小屋。她只背着一个简单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那本被撕碎又小心翼翼粘好的、布满裂痕的录取通知书。她身上没有钱。那枚十元硬币的“买命钱”,早已在漫长的时光里,化作了无形的枷锁和此刻锥心的讽刺。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三年、曾经以为是港湾的小院。老桂树沉默伫立,林秀芬房间的门紧闭着,周海晏的房门更是如同墓门。没有告别,没有留恋。她转身,像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样,赤着脚(她穿走了自己唯一的一双旧布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院门,走进了外面熹微的晨光里。

这一次,她身后,再没有那道沉默跟随的身影。

冰冷的、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得唐河清微微眯了下眼。眼前是无影灯惨白刺目的光,映照着不锈钢器械冰冷的反光。她穿着合身的深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只露出一双沉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这里是市局法医中心解剖室。空气里漂浮着福尔马林和死亡特有的、甜腻又腐朽的气息。

七年了。

那个撕碎她录取通知书、将她彻底推入冰冷绝望雨夜的背影,早已在时光的冲刷下,被强行封存在记忆最幽暗的角落,覆满了尘埃。她成了唐法医,用手术刀和显微镜说话,在无声的尸骸里寻找真相。那些年少时的恐惧、屈辱、愤怒,被一层层坚硬的专业素养包裹,淬炼成如今这份近乎漠然的冷静。

“唐法医,‘蝮蛇’的遗体送来了。”助手小陈的声音在解剖室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上面要求尽快完成尸检,这案子…很急。”

唐河清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被推进来的不锈钢解剖台。上面覆盖着白色的尸袋,勾勒出一个成年男性僵硬的轮廓。代号“蝮蛇”——一个盘踞在边境线多年、极度危险的大毒枭,手上沾染了无数禁毒警察鲜血的恶魔。三天前,在警方一次精心策划的围捕行动中,被当场击毙。他的死,是无数人用血泪换来的句号。

助手拉开尸袋的拉链。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腐败和硝烟烧灼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即使隔着口罩,那味道也极具侵略性地钻入鼻腔。饶是经验丰富,小陈还是忍不住偏过头干呕了一下。

唐河清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她只是上前一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落在解剖台上的尸体上。

惨不忍睹。

“蝮蛇”的面部几乎被大口径子弹近距离轰碎,血肉模糊,五官难辨,颅骨碎裂变形。颈部有深可见骨的切割伤,气管和颈动脉被利器精准割断。身上布满弹孔和爆炸造成的撕裂伤,皮肉外翻,焦黑一片。左臂自肘部以下缺失,断口处肌肉和骨茬狰狞外露。整个尸体呈现出一种被彻底摧毁、宣泄过极致暴力的状态。腐败已经开始,皮肤呈现污绿色,尸斑大片大片地沉积在背部。

唐河清拿起解剖记录板,声音透过口罩,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记录。男性尸体,身高约185公分,体态健壮。头面部损毁严重,无法辨识。颈部致命切割伤一处,深达颈椎前缘,气管、双侧颈动脉、颈静脉离断。左上肢肘关节以下缺失…体表多处枪弹伤及爆炸撕裂伤…初步推断死亡时间约72小时…”

她一边口述,一边熟练地拿起手术刀。冰冷的刀锋在无影灯下闪过一道寒光。刀尖稳稳落下,沿着尸体的胸骨中线,划开那早已失去弹性的、污绿色的皮肤和皮下组织。动作精准,稳定,没有丝毫犹豫。刀刃切开皮肉发出轻微而黏腻的“嗤啦”声,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胸腔被打开。浓烈的腐败气味和血腥味更加汹涌地扑面而来。胸骨被肋骨剪“咔嚓”一声剪断。暴露在眼前的,是同样被暴力摧残过的胸腔内部——断裂的肋骨刺穿了肺叶,心脏位置有一个巨大的、边缘焦黑的贯通创口,里面空空如也。子弹强大的动能几乎将那颗罪恶的心脏彻底搅碎、带离了躯干。

“心脏缺失…左肺下叶贯通伤…右肺多处挫裂伤…”唐河清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描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器物。她手中的器械探入胸腔深处,仔细地检查、分离着粘连的组织。

突然,她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护目镜后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尖!

在那片狼藉、黏连的胸腔深处,靠近脊柱左侧、几根断裂肋骨的夹缝之间,似乎卡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小,被暗红色的凝血块和破碎的组织包裹着,只露出一点极其微小的、不规则的边缘。在惨白灯光和污血腐败组织的映衬下,那一点边缘,隐约透出一种…金属特有的、黯淡的锈色?

唐河清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一种极其荒谬的、冰凉的预感,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她的脊背。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那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用镊子和探针,极其小心地拨开周围黏连的血肉和组织。

一点,一点。

那东西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扁平的、边缘不规则的、被污血和脓液浸透的金属圆片。它被深深地嵌在两根断裂肋骨的缝隙里,被时间、血液和炎症侵蚀得面目全非,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的锈迹和黑色的腐败物,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唐河清的手,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镊子尖端触碰金属的冰冷触感,隔着橡胶手套清晰地传来,却像一道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七年时光筑起的所有堤坝!

她屏住呼吸,用生理盐水小心地冲洗掉那金属片表面的血污和脓液。

锈迹斑斑的表面,在冲洗下,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显露出被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图案——

那是一个被包裹在麦穗之中的…模糊的齿轮轮廓!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唐河清的颅腔内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解剖室惨白的灯光、不锈钢冰冷的反光、助手小陈模糊的身影、甚至眼前这具狰狞的尸体……一切都扭曲、旋转、崩塌!

只剩下那枚卡在腐烂肋骨之间、锈迹斑斑的十元硬币!那个麦穗齿轮的图案,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灵魂最深处!

十六岁雨夜,冰冷吧台上那清脆的撞击声。

油腻铁皮饼干盒里,那枚混在零钱中的硬币。

桂花树下,他掂量着扳手时,口袋里隐约的金属摩擦声。

家长会后,他丢在地上那把拴着褪色红绳的黄铜钥匙……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气味,如同海啸般疯狂地奔涌、冲撞!那个被她刻意遗忘、尘封在记忆最黑暗角落的身影——穿着黑色背心、手臂盘着墨龙、眼神冰冷不耐的男人——无比清晰地、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冲破所有封锁,轰然站立在她面前!

是他!

只能是……他!

周海晏!

“唐…唐法医?”小陈惊恐的声音像从遥远的水底传来,带着变调的颤抖。她看到唐法医握着镊子的手抖得厉害,整个人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僵立在解剖台前,护目镜后的眼神是一片死寂的、骇人的空白!那眼神,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具尸体都要可怕!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凄厉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骤然撕裂了法医中心死寂的空气!红光疯狂地旋转闪烁,将整个解剖室映照得如同血腥地狱!

“怎么回事?!”小陈吓得差点跳起来,脸色煞白。

唐河清猛地从那种灭顶的空白中惊醒!那警报声像冰锥刺入耳膜!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扔下手中的镊子,那枚沾血的硬币“当啷”一声掉在不锈钢托盘里。她像离弦的箭,疯了一般冲出解剖室!

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刺耳的警报声在密闭空间里形成巨大的回声,震得人耳膜生疼。警员们神色惊惶,纷纷朝大楼后方的骨灰临时存放处狂奔。

“骨灰存放室!有人硬闯!目标是…是刚送来的‘蝮蛇’行动中牺牲的…无名警官的骨灰盒!”一个警员对着对讲机声嘶力竭地吼着。

无名警官?

骨灰盒?

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唐河清的心脏上!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嘶吼——是他!一定是他!那枚硬币!那具尸体!这一切都指向那个名字!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存放室的方向。冰冷的恐惧和一种灭顶的绝望攫住了她,几乎让她窒息。

存放室厚重的防爆门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蒙着面、手持武器的悍匪,正与留守的警员激烈交火!子弹打在金属骨灰存放架上,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混乱中,唐河清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在其中一个匪徒手中!

那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动作迅猛如猎豹。他一手持枪疯狂扫射压制警方的火力,另一只手上,赫然死死抓着一个深棕色的、毫不起眼的方形骨灰盒!

骨灰盒的盒盖在混乱的抢夺和撞击中,被掀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唐河清的目光穿透硝烟、混乱和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骨灰盒内——

在那灰白色的骨灰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小截东西!

那是一小截编织物。

颜色是褪了色的、陈旧不堪的暗红。

材质是粗糙的、廉价的尼龙绳。

它被烧灼过,边缘焦黑卷曲,沾染着同样暗沉、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那截染血的、褪色的红绳!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唐河清死死扼住的喉咙,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崩溃,响彻了整个混乱的骨灰存放室!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前栽倒下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截从骨灰盒缝隙中露出的、染血的红绳上。

它系着什么?

那盒子里装着的,到底是谁?

七年前那个撕碎一切的雨夜,究竟埋葬了怎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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