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地下指挥中心，冷白色的灯光下，周天明面前巨大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几家财经媒体即将刊发的、关于科技股估值的“深度分析”文章预览。文章的用词看似客观理性，数据翔实，但字里行间无不透着一股对当前高估值科技企业，尤其是那些讲述“生态故事”公司的警示意味。其中一篇的措辞尤为尖锐，标题赫然是——《盛宴还是陷阱？透视AI概念股背后的估值泡沫》。
阿福垂手立在一旁，语气带着一丝谨慎的汇报：“先生，‘棱镜’的报告已经通过几个看似独立的财经专栏作家和自媒体大V之手，完成了最后的润色和分发。预计明天上午，就会在多家主流财经平台和社交媒体上同步刊发。重点引用了海外几家AI独角兽估值跳水、以及国内某些互联网巨头生态战略遇挫的案例，虽然没有直接点名序言科技，但指向性……非常明确。”
周天明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幽深，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直接阻止他上市？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我现在，是要在他通往王座的路上，撒上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碴。”他微微眯起眼，“资本市场最怕什么？不是坏消息，是‘不确定性’。我要做的，就是在那些机构投资者心里，种下一颗名为‘疑虑’的种子。让他们在掏出真金白银的时候，手抖那么一下，报价……保守那么几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酷：“这叫阳谋。我摆明了就是在质疑整个板块的估值逻辑，他陈序能如何？跳出来反驳？那只会显得他心虚，把更多目光吸引到估值这个话题上。沉默？那更好，就让这疑虑在沉默中发酵。”
阿福微微躬身：“这一手，确实高明。即便不能影响最终发行，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他们的定价上限，挫其锐气。”
周天明冷哼一声：“定价，不仅仅是数字，更是信心和势头的体现。我要的，就是让他们这上市的第一步，走得没那么顺遂，没那么意气风发。”他挥了挥手，“去吧，让这场‘理性’的雨，准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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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序言科技战略决策委员会临时会议。
顾明将平板电脑推到会议桌中央，屏幕上正是那几篇新鲜出炉、正在被快速转发的“分析文章”。他的脸色平静，但语气凝重：“来了。和我们预判的一样，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用这种看似宏观、实则精准狙击的方式。”
林晚晴快速浏览着文章下方的评论和社交媒体上的相关讨论，眉头紧锁：“传播速度很快，几个主要的投资论坛已经开始出现质疑我们估值合理性的帖子。虽然暂时没有直接影响，但这种氛围……对即将开始的正式路演很不利。”
赵知远一拳砸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妈的！又是周天明那个老王八蛋在背后搞鬼！不敢明着来，就会玩这种阴损的招数！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场！”
沈雨萱更关注文章的技术性质疑部分，她扶了扶眼镜，冷静分析：“文章中对AI研发投入产出比的质疑，引用的案例并不完全适用于我们。我们的AI是深度绑定硬件和生态的，与那些纯软件或to b的AI公司有本质区别。但这种专业的区别，普通投资者很难分辨。”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序。
陈序没有看那平板，而是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伙伴，最后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磐石：“慌什么？”
仅仅三个字，却像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会议室里略显焦躁的气氛瞬间平复了不少。
“他周天明，用的是阳谋。”陈序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的城市，“他质疑科技股估值，质疑生态故事，甚至质疑AI的投入产出。这些问题，难道我们自己没有思考过吗？没有在无数个深夜反复推敲、权衡过吗？”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正因为我们思考过，论证过，并且用扎实的业务数据和清晰的战略路径回答过这些问题，我们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的质疑，恰恰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在路演中，主动、坦诚、并且更有力地去回应这些市场普遍关切的机会！”
他走回桌边，手指点着平板屏幕上那刺眼的标题：“他把问题摆上了台面，那我们，就在台面上，用事实和数据，把他这层‘理性’的外衣，撕得粉碎！”
陈序看向顾明和林晚晴：“顾总，晚晴，立刻调整路演材料。增加专门的章节，就针对这类质疑——用我们硬件稳定的毛利率、软件清晰的变现路径、AI赋能带来的具体效率提升和收入增益、以及我们稳健的现金流和‘堡垒计划’，来证明我们不是烧钱的无底洞，而是有强大自我造血能力和抗风险能力的生态型企业！”
“明白！”顾明和林晚晴异口同声，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陈序又看向沈雨萱：“沈博士，准备更通俗易懂的技术说明材料，向投资者清晰地解释，我们的AI与那些‘空中楼阁’式的算法有何不同，它是如何像血液一样流淌在我们生态的每一个环节，创造真实用户价值的。”
“没问题。”沈雨萱郑重点头。
最后，陈序看向依旧气鼓鼓的赵知远，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老赵，你也别闲着。把你实验室里那些最能体现我们技术领先性、又能量化商业价值的产品原型和数据，都准备好。到时候，用咱们实打实的技术，堵住那些质疑的嘴！”
赵知远重重哼了一声：“放心吧！老子要用数据闪瞎他们的眼！”
“记住，”陈序总结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阳谋之所以是阳谋，就是因为它看似无解。但破解阳谋最好的方法，不是躲避，不是诡辩，而是用更强大的实力和更坦诚的态度，正面击碎它！他要搅浑水，我们就做那定海神针！”
会议结束后，序言科技内部迅速行动了起来。原本就准备充分的路演材料，针对市场的潜在疑虑进行了更细致的强化和补充。一种被挑战激发的、更加凝聚的斗志，在团队内部弥漫开来。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周天明看着屏幕上序言科技并未出现预期中慌乱、反而更加频繁和有针对性地与投资机构沟通的动向，眼神阴鸷。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低声自语：
“陈序……看来你选择了最笨，也可能是最聪明的一条路。正面迎战吗？好啊……我倒要看看，在资本冰冷的算盘面前，你的‘事实’和‘数据’，到底能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