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锻工车间的灯泡突然“滋啦”响了声，昏黄的光线下，林默正用钢锉打磨块带锈的钢印，铁壳虫趴在他工装领口，翅膀上的花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来电了！”王磊举着个老式万用表冲进车间，军绿色工装的袖口沾着铜丝，“刚从配电房拉的临时线，省厅的技术队说这老线路能扛住三相电，刚好够启动地炉的温控器。”
林默的锉刀顿了顿，钢印上的梅花纹渐渐清晰，边缘的毛刺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老陈的笔记本说，红源厂的老钢印都是用三相电淬火的，通电后能显影。”他突然吹了声口哨，铁壳虫“嗡”地飞起来，落在墙角的配电箱上——那里的电缆线缠着圈红绳，和林默脖子上的吊坠是同一种编法。
王磊突然指着万用表的显示屏：“电压不稳！是不是有地方短路了？”他话音刚落，车间的灯泡突然爆了，碎片溅在地上的钢渣堆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往地炉那边摸，手里攥着根带绝缘皮的钢钎。
“谁？”林默抄起旁边的钢锤，铁壳虫聚成个黑团，照亮了那人的脸——是市刑侦队的苏晴，穿了身红源厂的旧工装，胸前的编号牌用黑笔改成了“730-001”，和林默父亲的编号一模一样。
“林师傅还在忙啊。”苏晴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钢板，钢钎在她手里转了个圈，尖端泛着蓝幽幽的光，“省厅的技术队说，旧水塔地基里的钢料样本检测出放射性物质，需要你去确认下钢印编号。”
林默的钢锤往地上一顿，火星溅起的瞬间，铁壳虫突然冲向苏晴的袖口，那里露出半截银色手链，链节上刻着极小的齿轮纹——是国际刑警“钢隼”的标记，和凯胸前的徽章图案一致。
“曼古的账本里记着，1998年帮赵老四改钢料编号的人，手腕上有块齿轮形的胎记。”林默的声音冷得像钢水，“你父亲当年用硫酸烧掉了胎记，却在你手链上刻了同样的纹，对吧？”
苏晴突然笑了，钢钎猛地砸向配电箱，火花四溅的瞬间，车间的应急灯亮了，红光里映出她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三个穿防化服的人，手里都捧着个铅盒，盒上的钢印和新厂区钢坯上的一模一样。
“这些是从巴拿马退回来的残次品。”苏晴踢开脚边的铅盒，里面露出半截带毒的钢坯，上面的梅花纹被腐蚀出个黑洞，“国际刑警的检测报告说，每块钢坯里都嵌着‘钢蛆’的卵，遇水就会孵化。”
王磊突然把万用表往地上摔，表盘碎开的瞬间，他指着苏晴的工装口袋：“那里藏着引爆器！老陈的笔记本画过，‘钢蛆’母虫的遥控器是用旧钢印改的，上面有三个触点！”
铁壳虫突然钻进苏晴的口袋，她惨叫着去掏，却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钢质打火机，外壳上的钢花印在应急灯下发着红光。“这是你父亲的遗物吧？”林默的钢锤砸在旁边的钢砧上，“1998年他用这打火机点燃了销毁走私名单的炸药，却把真正的名单封在了钢印里。”
苏晴的钢钎突然刺向地炉，林默侧身躲开时，发现炉壁上的耐火砖松动了，里面露出卷卷着的钢片，上面用钢针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第一个就是“苏明哲”——苏晴父亲的名字，后面标着“730事故主谋”。
“我父亲是被冤枉的！”苏晴的钢钎在钢片上乱戳，火星溅在她手背上，烫出个齿轮形的水泡，“当年他只是帮赵老四登记钢料出入库，真正改编号的是国际刑警的内鬼！”
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地炉的温控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显示屏上的温度曲线像条扭曲的蛇——有人在外面调整了参数，炉内的钢料正在加速升温，超过三百度就会触发“钢蛆”卵的自爆程序。
“凯的助手在外面操作。”林默突然拽着王磊往通风管钻，铁壳虫聚成个黑团挡住苏晴的去路，“老陈的笔记本说，地炉的安全锁是用红源厂第一炉钢做的，钥匙就在旧水塔的避雷针里。”
通风管里弥漫着铁锈味，王磊的手电筒照到块松动的铁皮，掀开后露出个黑糊糊的洞，里面塞着捆电缆，绝缘皮上印着“730-010”的编号——是王磊侄子小王的警号。“我侄子早就怀疑她了。”王磊拽出电缆，“他说省厅的技术队里有内鬼，故意把检测报告改了日期。”
通风管突然震动起来，苏晴的钢钎从外面戳进来，离林默的脸只有寸许。铁壳虫突然顺着钢钎爬出去，她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钢链拖地的声音——是小王带着警察冲进来了，手铐用的是红源厂的老钢链，链环上的编号从730-011到730-013，都是省厅的卧底警号。
“地炉快到临界温度了！”王磊的声音发颤，手电筒照到通风管尽头的出口，外面就是旧水塔的底座，避雷针上缠着圈红绳，和林默脖子上的吊坠能拼合成完整的结。
林默爬出通风管的瞬间，苏晴突然从水塔顶上跳下来，手里举着个铅盒，里面的钢坯正在冒烟。“一起死吧！”她把铅盒往地炉的方向扔，铁壳虫突然聚成个黑团接住，在半空中炸开，黑色的汁液溅在水塔的红砖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小王的警察冲过来时，林默正站在避雷针前，用钢锤敲下顶端的钢球，里面露出根带三个触点的铜芯，和苏晴的打火机完全吻合。“老陈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用父亲的钢印通电，能激活地基里的安全装置。”
钢球接触到铜芯的瞬间，旧水塔突然发出嗡鸣，地基的裂缝里渗出银白色的液体，顺着钢轨流进新厂区的炼钢炉，正在凝固的钢坯上突然浮现出无数个钢花印，在阳光下连成张完整的地图，每个印记旁边都标着个名字——从1965年建厂到2023年，所有参与走私的人员名单全在上面。
苏晴突然挣脱手铐扑过来，却被小王的钢链绊倒，摔在银白色的液体里，皮肤瞬间泛起青黑色。“这是稀释过的‘钢蜕’。”林默看着她慢慢僵硬，“老陈说，这种液体能让‘钢蛆’毒显形，却不会致命，算是给你父亲留了点体面。”
地炉的爆炸声从车间传来，红色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林默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绳吊坠，铁壳虫顺着他的手腕爬上来，触角直指新厂区的方向——那里的炼钢炉正在重新启动，通红的钢水浇铸出块新的钢坯，上面的钢花印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清晰，在火光里亮得像颗星星。
王磊突然指着自己的手机，省厅的技术队发来条消息：巴拿马海关扣的那批发往非洲的钢料，每块上面都有同样的新钢印，只是编号变成了“2023-001”，后面标着“已解毒”。
“老陈的法子管用了。”王磊的声音带着哽咽，“用第一炉钢的钢水中和毒性，这才是红源厂真正的钢魂。”
应急灯的红光渐渐熄灭，老锻工车间的灯泡重新亮起，昏黄的光线下，林默打磨的那块钢印躺在钢砧上，上面的梅花纹里渗出细小的银珠，像无数只眼睛在眨动。铁壳虫突然集体落在钢印上，翅膀扇动的频率和地炉的嗡鸣渐渐同步，仿佛在演奏一首属于红源厂的老歌。
远处传来早班的汽笛声，新厂区的广播开始播放天气预报，主播的声音里夹杂着锻钢锤的闷响，像无数个老工人在齐声说：“今天适合炼钢。”林默把钢印揣进怀里，铁壳虫顺着他的领口钻进去，留下一串微凉的触感，像块小小的钢片贴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