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张总监再也绷不住了，一脚踹在旁边的墙上，震得墙皮扑簌簌往下掉。
“为了挣七块钱！罚了老子七十！老子他妈的还得倒贴六十三！”
“这他妈是人干的活儿？这他妈是抢劫！”
“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谁爱干谁干！老子就是从这十八楼跳下去，也绝不再送一单！”
这句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所有人都炸了。
“对！不干了！”
“回去就跟王董说，这活儿不是人干的！”
“大不了就是一顿骂！老子认了！”
一群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大佬，此刻像一群在工地上被拖欠了工钱的民工，群情激奋，唾沫横飞。
刘副总看着这群濒临失控的同僚，心里也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也想撂挑子。
可他不敢。
那个魔王，那个连他养金丝雀的地址和嫩模的名字都知道的魔王，此刻一定在某个地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群小丑的表演。
现在放弃，不就是承认自己是废物吗？
更何况，来送外卖是王董的意思。
他们现在灰头土脸的回去，王董会允许吗？
“都给我闭嘴！”
刘副总猛地一声怒吼。
众人被他吼得一愣。
他压低声音，眼神惊恐地朝着四周张望，显然是在寻找摄像头。
“你们想死，别拉上我！”
“忘了董事长是怎么说的，葱少是怎么说的吗？”
“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我们是在学习！是葱少和王董给我们的考验！”
“这点小小的挫折就把你们打倒了？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
被他这么一说，大伙才想起了什么。
是啊。
他们现在不是已经不是那些风光的集团高管。
能不能回去，还得王董说了算。
就在这时。
“叮铃铃——叮铃铃——”
刘副总怀里那部卡得要死的二手手机，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是个陌生号码。
刘副总微微皱眉。
这个电话不会是葱少打过来的吧？
他哆哆嗦嗦地划开接听键，用这辈子最谦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男人声音。
“你好，这里是松鼠众包平台风控中心，工号9527。请问是手机尾号的刘骑手吗？”
刘骑手？
刘副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但他只能点头哈腰地应着：“是……是我是我。”
“刘骑手，你刚刚完成的幸福里小区订单，系统检测到严重超时，并且收到了用户的差评和投诉，情况属实吗？”
“属实，属实。”刘副总连连承认，“但是……”
“没有但是。”电话那头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
“用户现在情绪很激动，已经向平台发起了拒收申请。”
“什么？！”刘副总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她都关上门了，还能拒收？”
“当然可以。根据平台协议，在订单完成后的十五分钟内，用户有权对不满意的服务发起售后。一旦拒收申请通过，你们需要立刻将货品取回，并原路送还给商家。”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七十块的罚款，还要有杀伤力。
取回？
原路送还？
意思是，他们要把这两百斤的面粉和水，再从十八楼，一步一步地抬下去？！
刘副总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他身后的那群高管，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
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写满了难以置信。
从一楼搬上来，已经要了他们半条命。
现在要再从十八楼搬下去？
“客服大哥，客服大哥，您行行好，再想想办法！”刘副总带着哭腔，对着电话哀求，“我今年都快五十了，真的搬不动了啊！”
电话那头的吕奉先，正翘着二郎腿，听着这胖子的哀嚎，差点笑出声。
他强忍着笑意，用更加冰冷的语气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用户投诉的主要原因，是你们服务态度不好，送达太慢。”
“现在，你们立刻，马上去给用户诚恳地道歉。”
“只要用户撤销了拒收申请，你们就不用把东西搬回去了。”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如果用户还没有撤销申请，系统将自动判定拒收成立。”
说完。
“嘟”的一声，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楼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给他们五分钟。
还要道歉？
否则，就把这两百斤的玩意儿再搬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刘副总，赶忙去敲门。
“咚咚咚！”
他敲得又急又重，生怕慢了一秒，那扇门就再也敲不开了。
门内，传来老太太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
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眼神里满是警惕和嫌恶。
“又是你们？想干什么？东西我不要了，赶紧给我搬走！”
说完，她就要关门。
“别！大娘！大娘您别关门！”
刘副总眼疾手快，用自己肥硕的身体，死死抵住了门。
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此刻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娘，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我们送得太慢，耽误您包饺子了！我们不是人！”
“我们给您磕头了！”
说完。
“扑通！”
刘副总双膝一软，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他这一跪，身后那群还在犹豫的高管们，也都反应了过来。
跟把两百斤东西再搬下去相比，下跪算个屁！
“扑通！”
“扑通！”
下饺子一般，十几个大男人，齐刷刷地跪在了老太太家门口。
那场面，壮观又诡异。
老太太直接被这阵仗给吓傻了。
她活了七十多年，就没见过这种场面。
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跪在自己家门口，这是要干嘛？碰瓷？还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段？
“你……你们要干什么？”老太太的声音都在发颤。
“大娘，我们求求您了！”张总监也跪在地上，哭丧着脸，“您就高抬贵手，把那个拒收给撤了吧！”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指着这点钱吃饭呢！”
“是啊大娘！”另一个董事也跟着嚎，“您看我们都累成什么样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一群人声泪俱下，把毕生的演技都拿了出来。
老太太被他们吵得头疼，但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些。
“行了行了，都别嚎了！”老太太不耐烦地摆摆手。
“赶紧起来！在我家门口像什么样子！东西赶紧搬进去，别堵在门口！”
“是是是！”
“谢谢大娘！您真是活菩萨！”
“大娘您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