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
“你说什么？”莱恩的声音很低。
他那双金色眼眸里充满因为信仰崩塌而产生的狂怒。
“别用你们凡尔赛家族那本写满了谎言的破书，来玷污我的先祖！”
莱恩向前踏出一步，狂暴的气息让周围的光之文字都出现了紊乱的波动。
布洛克和凌霜挡在了薇薇安身前。
“莱恩，冷静点。”布洛克的声音很沉。
“这不是事实，这是对我们卢卡斯家族……最大的侮辱！”莱恩的理智在燃烧。
薇薇安从布洛克身后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只有项目经理在面对甲方无理需求时的平静。
薇薇安知道现在关于谁的史料更可信的争执，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只会变成一场无法证伪的争吵。
她需要证据。
一个客观且不容辩驳的，能被所有人亲眼看见的证据。
而唯一的证据，就是眼前这幅被定格的历史画卷。
“我同意你。”薇薇安开口，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说得对，莱恩。”
薇薇安的目光从莱恩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到光影之上。
“任何一本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都可能是谎言。包括我祖先的日记，也包括你从小听到大的故事。”
她的话让莱恩的怒火暂时凝固了。
“所以，我们不谈历史。”薇薇安说。
“我们只谈眼前看到的东西。”
她抬起手指向光影中那个身穿黑色战甲，手持长剑刺入盟友后心的初代伯爵。
“你是战士，莱恩。你比我更懂战斗，所以忘掉我们的身份，忘掉那些故事。用一个战士的眼睛去看。”
“看什么？”莱恩的声音依旧沙哑。
“看他的手。”薇薇安说。
“看他握剑的方式。”
莱恩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将目光聚焦到了初代伯爵那只握着剑柄的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握得很稳很有力。
是一个用剑大师的手。
“那又如何？”莱恩问。
“现在，看他的剑。”薇薇安继续引导。
莱恩的目光从初代伯爵的手移动到了那把燃烧着血色光焰的长剑上。
那是凡尔赛家族的传家之剑，【血蔷薇之刺】。
剑身修长，护手上雕刻着凡尔赛家族最古老的徽记——一朵在黑暗中盛开的滴血蔷薇。
莱恩看到了，在那定格的画面里，那朵血蔷薇的徽记是正对着前方的。
正对着被他刺穿的狼人族长后心。
“看到了吗？”薇薇安的声音很轻。
莱恩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作为从小接受最严苛贵族与战士双重教育的继承人，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在我们血族的礼仪与剑术传承中。”薇薇安开始解释。
“家族徽记是荣耀的具现化，它只能朝向两个方向。”
“要么，朝向自己的心脏，代表誓死效忠。”
“要么……”薇薇安的目光变得锐利。
“……朝向自己正面冲锋的敌人，代表以家族之名发起光明正大的荣耀决斗。”
她的话让直播间的百万观众陷入了沉思。
一些出身贵族或骑士世家的观众隐约明白了什么，发出表示震惊的弹幕。
【等等！主播说得对！我们狮鹫骑士团的传承里也有类似的剑礼！徽记朝向敌人，是对敌人最大的尊敬，哪怕是死敌！】
【我靠，楼上是真骑士？所以这握剑姿势不对劲？】
【不是不对劲，是太他妈对了！这根本就不是偷袭该有的姿势，这是荣耀决斗发起冲锋的起手式！魔鬼在细节里啊！】
【嘶……我明白了，初代伯爵的动作是真的，被刺的狼人族长也是真的，但他们根本不是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场景里！这是嫁接！是伪造的历史！】
【我的天……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狼人一族流传了千年的仇恨……算什么？】
“而偷袭，是被所有贵族所不齿的行为。”
“在进行偷袭时，为了隐藏身份避免亵渎家族徽记，会采用完全不同的剑式。
反手握剑，剑刃朝内，用手腕的力量自下而上地刺出。
这样更快更隐蔽，而且最重要的是……剑柄上的家族徽记会自然朝下，指向地面。”
“那是为了隐藏身份，抹去荣耀的……刺客之剑。”
“而不是现在这样。”
薇薇安的分析将这个谎言的核心细节剖析得淋漓尽致。
“……以一个标准冲锋的姿态将家族徽记正对着盟友后心，去完成一次所谓的偷袭。”
“这在逻辑上根本不成立。”
“这根本不是一次偷袭。”薇薇安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
“这是拙劣的栽赃。”
“是根本不懂血族礼仪的篡改者为了污蔑我的先祖，强行嫁接上去的谎言！”
所有人都沉默了。
莱恩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目光盯着画面中那个颠覆一切的徽记。
他脑海里从小被灌输的那些关于背叛的仇恨，关于荣耀的故事，被薇薇安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