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之外,林木森森。张小凡气息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向警戒禁制波动的源头。
并非大队人马,而是两道略显鬼祟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朝着谷内张望。这两人修为不高,皆是筑基初期,衣着普通,不像圣教之人,倒像是常年在山中讨生活的散修。他们脸上带着紧张与贪婪,低声交谈着。
“王老三,你确定没看错?前几日那灵气异动和隐约的龙吟之声,真是从此谷传出?”一个瘦高个修士压低声音问道。
被称作王老三的矮胖修士信誓旦旦:“绝对错不了!李老哥,我祖传的‘寻灵鼠’对天地灵物最是敏感,那日分明感应到此谷有宝光冲霄,虽一闪而逝,但绝非寻常!说不定是什么异宝出世,或者有受了重伤的珍稀妖兽在此蛰伏!”
李老哥眼中贪婪之色更浓:“若真如此,合该我兄弟二人走运!小心些,先探明情况,若真是无主之物或垂死妖兽,嘿嘿……”
原来是两个被异象吸引,前来撞机缘的散修。张小凡心中稍定,只要不是圣教追兵便好。他之前修炼“混沌死元”突破时,气息引动天地灵气,加上混沌死元本身蕴含的龙族特性(源自之前吞噬的蛟龙精血及冥渊死寂的某种演化),产生了一丝微弱的龙吟道音,没想到竟引来了这两个家伙。
他本不欲节外生枝,正想悄然将二人惊走,神识却无意间扫过那王老三腰间挂着的一个灰扑扑的皮袋。那皮袋看似寻常,用来装他口中的“寻灵鼠”,但张小凡却敏锐地察觉到,皮袋内部似乎镌刻着极其古老隐蔽的符文,隔绝了内部大部分气息,只泄露出寻灵鼠那微弱的一点。
而引起他体内混沌死元微微波动的,并非那只寻灵鼠,而是皮袋本身,以及……皮袋角落里,随意塞着的一块沾满泥土、毫不起眼的黑色金属残片!
那残片不过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表面锈蚀,仿佛是从某件腐朽法器上脱落下来的。但就是这块残片,让张小凡的混沌死元,尤其是其中属于冥渊死寂的那部分,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与共鸣!
这东西……不简单!
张小凡眼神微动,改变了主意。他悄然释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噬魂老魔”的冰冷死寂煞气,如同薄雾般弥漫在谷口区域。
正在探头探脑的王老三和李老哥猛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被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盯上了!周围原本寻常的山林,此刻在他们眼中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李……李老哥,我……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王老三牙齿打颤,腿肚子发软。
李老哥也是面色发白,强自镇定:“怕……怕什么!或许是谷内的妖兽气息……不对!这感觉……像是……像是前阵子传闻中那个……”
“噬魂老魔?!”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黑风山脉噬魂老魔的凶名早已传开,吞噬生灵,手段酷烈,乃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撞到了这尊煞星的巢穴门口!
“跑!快跑!”两人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异宝妖兽,转身连滚带爬地就往回跑,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连那“寻灵鼠”的皮袋掉了都浑然不觉。
看着两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张小凡显出身形,抬手一招,那掉落的皮袋便飞入他手中。
他先检查了一下皮袋,确认那只瑟瑟发抖的寻灵鼠并无特殊,随手将其放生。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袋角那块黑色金属残片上。
指尖触及残片,一股更加清晰的同源感应传来。混沌死元自发运转,一丝灰黑色的力量流入残片之中。
嗡!
残片轻轻一震,表面的锈迹和泥土簌簌落下,露出了其黝黑的本质。上面隐约可见一些极其复杂、并非当今修真界流行的符文刻痕,那些刻痕深处,仿佛有漆黑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出深邃、死寂、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灵动的气息。
“这是……‘幽冥玄铁’?而且是被特殊祭炼过,蕴含着一丝冥渊本源法则的碎片!”张小凡辨认出来,心中一惊。幽冥玄铁本身已是炼制魔道至宝的罕见材料,而这块碎片更是特殊,其炼制手法古老玄奥,竟能承载和温养冥渊死寂之力,对他修炼混沌死元大有裨益!若能找到更多,或许能炼制一件契合自身功法的法宝胚体。
这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吓跑两个小修士,竟有如此收获。
他将这块幽冥玄铁碎片小心收起。虽然只是残片,但价值无量。
就在他准备返回谷内时,神识再次一动,扫过那两个散修逃跑的方向。在他们刚才停留的不远处,一株古树的根系缝隙里,似乎有一点微光闪烁。
他身影一闪,来到树下,拨开根系泥土,发现里面竟然埋着半块残破的玉简。玉简材质古老,边缘焦黑,仿佛经历过烈火煅烧,只剩下小半截。
神识探入,玉简内记录的信息残缺不全,似乎是一篇炼体功法的开头部分,名为《九转淬金身》。功法理念颇为奇特,并非单纯吸收灵气淬体,而是引各种极端能量,如地火、庚金、玄冰等入体,千锤百炼,成就无上金身。虽然只剩开头,但立意高远,奥妙非凡,远胜寻常炼体法门。
“倒是适合我目前的情况。”张小凡心中暗忖。他修炼混沌死元,身体时常承受两种极端力量的冲击,正需要强大的肉身作为支撑。这《九转淬金身》残篇,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仔细将玉简收起,虽然只是残篇,但参考价值极大。
两次“捡漏”,让张小凡意识到,这茫茫山野,机缘往往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他之前一心疗伤和躲避追兵,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返回幽谷后,他将幽冥玄铁碎片和《九转淬金身》残篇之事告知了刚刚苏醒、气色大好的碧瑶。
碧瑶听闻,也是啧啧称奇。她运转裁决之力,仔细感应那幽冥玄铁碎片,秀眉微蹙:“这碎片中的死寂之力极为精纯古老,确实与你同源。不过,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怨念与不甘,使用之时,还需小心提防。”
张小凡点头记下。至于那《九转淬金身》残篇,碧瑶浏览后,也觉得此法门另辟蹊径,若能补全,威力不可估量。
“看来,我们或许不必一直被动躲藏。”张小凡目光闪烁,“在这片广袤山脉中,未必不能主动寻找一些机缘,尽快提升实力。”
碧瑶嫣然一笑,经过裁决传承的洗礼和这次的沉睡恢复,她气质更加超然,眼神却依旧灵动:“也好。总躲着也不是办法。不过,圣教势大,我们还需谨慎,步步为营。”
两人计议已定。
数日后,幽谷内气息彻底平复。张小凡初步将《九转淬金身》残篇的理念融入自身,肉身强度隐隐提升,对混沌死元的掌控也更为得心应手。碧瑶则彻底稳固了裁决传承的根基,修为恢复到了金丹初期,实力大增。
一行人悄然离开幽谷,不再一味深藏,而是开始主动在这片名为“万莽山脉”的广袤区域中行走。他们依旧隐匿行踪,改换容貌,但目标不再仅仅是躲避,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探访一些古老遗迹、险地,或是混入一些低阶修士的聚集地,打听消息,寻找可能存在的机缘。
凭借张小凡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碧瑶裁决之力对邪恶气息的洞察,以及四姐妹的细心,他们还真的陆续又有了一些不错的“捡漏”收获——几株被妖兽守护、却因年份久远而灵气内敛的珍稀药草;一块蕴含星辰精金的陨铁;甚至在一处古战场遗迹外围,找到了一面破损严重、但核心符文尚存,能反弹部分法术攻击的青铜古盾残片。
这些收获虽然无法让他们立刻实力暴涨,却极大地补充了他们的资源储备,开阔了眼界,也让他们的逃亡之路,多了一丝主动探寻机缘的色彩。
这一日,他们根据一则流传于散修中的古老传说,来到了一处名为“坠龙涧”的险地外围。传说上古有真龙于此坠落,龙血浸染大地,形成了一片奇异区域,时而会有与龙族相关的宝物或遗蜕现世。
就在他们小心探查之时,张小凡体内的混沌死元,再次产生了强烈的感应!这一次,并非指向某件物品,而是指向了坠龙涧深处,那片被血色雾气笼罩的核心区域!
仿佛在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