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高价值变量。”
“启动……定点清除。”
那个冰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念，在林越的意识中回响的瞬间，现实世界，便做出了回应。
天，裂开了。
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形容的，纯粹的“毁灭”光柱，从云层之上的虚空中刺下。
它的目标，正是悬停在半空的【机甲·审判日】。
这一击，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前兆，也没有任何可以被科学仪器捕捉的轨迹。
它只是出现了。
它就是法则本身。
林越全身的战斗本能，在他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就已尖啸到了极致。
【机甲·审判日】的引擎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过载运转，机体在空中拉出一道近乎不可能的折角。
他躲开了。
光柱擦着机甲的边缘，落向了大地。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方舟城那一段由暗金色合金构筑的，足以抵御灭世级畸变兽全力撞击的城墙，连同墙上正在浴血奋战的数百名士兵，以及墙后的大片防御工事，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气化。
是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了。
一个平滑的，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圆形空洞，出现在了那里。
方舟城的防御阵线，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吼——！”
城外，那无穷无尽的畸变兽大军，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瞬间陷入了狂暴。
数十头体型庞大的君王级畸变兽，率先从那个缺口涌了进来，它们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悍不畏死的低阶炮灰。
防线，瞬间崩溃。
“堵住缺口！重火力！给我把缺口堵上！”
云长老在指挥大厅里发出嘶吼，他的镇定在“造物主”的绝对力量面前，荡然无存。
然而，没用的。
更多的光柱，开始从天空落下。
它们不再精准地锁定林越，而是化作一场无差别的，覆盖式的死亡之雨，随机地，冷漠地，抹除着方舟城的一切。
一座座能量塔在光雨中悄然消失。
一片片居民区被从地图上直接挖掉。
无数正在奔向避难所的平民，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归于虚无。
这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清洗。
林越悬在空中，机甲的监视器忠实地将这一幕幕人间地狱，传递到他的脑海。
一股灼热的，名为愤怒的岩浆，在他的胸腔中翻滚，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
他想冲向天空，去撕碎那层看不见的壁障。
但他不能。
他一旦离开，方舟城会在三分钟内，被兽潮彻底淹没。
“林越！”疯狗的通讯接了进来，背景里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惨叫，“西三区防线快顶不住了！我需要支援！这里有三头君王级！”
“东七区，居民避难所入口被突破！请求火力覆盖！”
“医疗中心被……呃啊！”
无数条混乱的，绝望的求援信息，在通讯频道里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交响乐。
林越驾驶着机甲，如同一个疲于奔命的救火队员。
他手中的高周波切割刃，每一次挥舞，都能将一头不可一世的君王级畸变兽，连同它周围百米内的兽群，一同斩断。
但他只有一个。
而缺口，有无数个。
他刚刚解决掉西三区的威胁，东九区的建筑群就已经被另一头君王级夷为平地。
他看到熟悉的拓荒者，在兽群的围攻下，拉响了身上最后的手雷。
他看到诺亚的士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组成人墙，只为给身后的平民争取几秒钟的逃生时间。
牺牲。
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壮烈的牺牲。
“妈的！给老子死！”
疯狗的咆哮，在通讯频道里格外清晰。
林越的监视器立刻锁定了他的位置。
一处已经被彻底摧毁的街角，疯狗和他仅存的几个队员，被一头如同装甲巨蝎般的君王级畸变兽，逼入了绝境。
那头畸变兽的双螯，轻易就撕碎了他们最后的掩体。
疯狗一条胳膊已经不翼而飞，全靠着一支基因兴奋剂，才没有倒下。
他看着步步紧逼的巨蝎，又看了看身后，那个挤满了妇孺的地下通道入口。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黄牙。
“林越兄弟，下辈子，再请你喝酒。”
他按下了怀中一个连接着所有高能炸药的引爆器。
“告诉城里那帮狗崽子……老子，没给方舟丢人。”
轰——！！！
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在城市的废墟中升腾而起。
恐怖的冲击波，将那头君王级畸变兽炸得四分五裂，也将疯狗和他最后的队员，彻底吞没。
林越停在了半空。
机甲的驾驶舱内，一片死寂。
通讯频道里，也出现了长达数秒的，诡异的安静。
然后，是更加疯狂的，压抑着悲痛的咆哮。
“为了疯狗队长！”
“为了自由！为了人类！”
“杀光这帮杂碎！”
疯狗的死，没有带来恐惧，反而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捧血性。
幸存的士兵和平民，拿起了身边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怒吼着，冲向了涌入城市的怪物。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为“破壁计划”，争取着那宝贵的，以秒计算的时间。
林越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嘶吼。
只是那股在胸腔中燃烧的岩浆，彻底沸腾了。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却带着一丝颤抖的意志，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
是零。
“林越……”
“我感受到了。”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意志……正在通过盖亚的网络，汇入能源枢纽。”
“能量……正在增强。”
地心深处，那个巨大的水晶核心，光芒大盛。
一丝丝代表着生命终结时最璀璨光辉的金色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了零那纯白色的光芒之中。
核心的能量输出曲线，在赫尔曼博士和其他科学家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再一次，向上猛地窜升了一大截。
每一次牺牲，都化作了计划成功的燃料。
每一次死亡，都在为文明的延续铺路。
林越缓缓抬起机甲的头颅。
他“看”着那些悍不畏死，冲向兽潮的人类。
他“看”着地心深处，那个承载了所有牺牲与希望的核心。
“我明白了。”
他轻声自语。
暗金色的神血基因能量，与更加深邃不祥的深渊之力，在他体表，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彻底融合。
【机甲·审判日】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
一股远比任何灭世级畸变兽都更加恐怖、更加暴虐的气息，从机甲的内部，轰然爆发。
“定点清除？”
林越的陈述，通过机甲的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战场。
“来啊。”
他主动冲向了天空，冲向了那片降下死亡光雨的，绝望的苍穹。
“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清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