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持续到午夜零点的钟声敲过，喧闹的公寓才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玩了些轻松的小游戏（潘叙白贡献了一个考验反应速度的“代码指令”游戏，唐果则组织了一场爆笑的“你画我猜”，对象限定为在场情侣的糗事），期间自然少不了对肖时宇“瞒天过海”的求婚保密工作的惊叹和调侃。
“老肖，你这演技，不去当特工真是屈才了！”潘叙白揉着笑痛的肚子，对肖时宇竖起大拇指。
“就是！连我们都瞒得死死的！”唐果靠在潘叙白身上，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汐妍，你可得好好审审他，看他还有多少小秘密！”
林汐妍依偎在肖时宇身边，只是抿着嘴笑，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独一无二的蓝花楹钻戒，指尖感受着铂金微凉的触感和钻石坚硬的棱角，心里依旧充盈着一种踩在云端的虚幻幸福感。
热闹散场，众人齐心协力把杯盘狼藉的战场收拾干净。潘叙白和唐果非常“识趣”地主动包揽了扔几大袋垃圾的活儿，两人拎着袋子，说说笑笑地先下楼去了。陆昭则拿起车钥匙，看向正在穿外套的温书瑶：“书瑶，我送你。”
“嗯，好。”温书瑶温婉地点点头，和林汐妍、肖时宇道别，
“妍妍，肖总，恭喜你们！今天真的太棒了，早点休息。”
“路上小心。”肖时宇颔首。
“书瑶姐再见！”林汐妍笑着挥手。
门轻轻关上，喧嚣彻底退潮。刚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公寓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城市夜声和两人细微的呼吸。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
“累死了……”林汐妍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骨头都像散了架。她踢掉拖鞋，也顾不上洗漱，像只累坏了的小猫，径直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大床中央，脸深深埋进带着阳光和肖时宇身上淡淡松木气息的被子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身体明明累得不想动弹，大脑却还在为今晚发生的一切兴奋地嗡嗡作响，无名指上的戒指存在感强得惊人。
肖时宇看着床上瘫成一团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弧度。他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浴室。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给安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份生活的白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浴室门被拉开，蒸腾的热气和沐浴露清爽的香气一起涌了出来。
林汐妍懒洋洋地侧过头，视线随意地瞟向浴室门口。
这一眼，却让她瞬间定住了。
肖时宇只在下半身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湿漉漉的黑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肌理流畅的肩颈滑落，滚过宽阔紧实的胸膛，滑过壁垒分明的腹肌，最终隐没在浴巾的边缘。
暖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勾勒出他身体的轮廓，每一寸线条都充满了力量感和一种近乎雕塑般的完美。他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拭着头发，动作间牵动着背部和手臂上匀称的肌肉群。
或许是求婚成功的光环加持，或许是疲惫让感官变得迟钝又敏锐，林汐妍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太过……不真实。那个平日里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冷峻得像个精密仪器的男人，此刻褪去了所有外在的包裹，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毫无防备的居家感站在那里。
强烈的视觉冲击混合着心底尚未平息的巨大幸福浪潮，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这会不会是一个太过美好，以至于下一秒就会醒来的梦？
直到肖时宇擦着头发，目光投向床上呆滞的她，低沉的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响起：“水还热着，你也赶紧去洗洗，早点睡。明天周末，可以睡懒觉。”
他的声音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林汐妍恍惚的魔咒。
“啊？哦……好。”她猛地回过神，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慌忙移开视线，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怦怦直跳。她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绕过他，溜进了还氤氲着热气的浴室。“我…我这就去！”
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肖时宇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林汐妍之前随手放下的素描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本子的边缘，目光落在自己还带着水珠的手臂上，又想起刚才她看呆的模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归属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熨帖了四肢百骸。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一条条彩色的光带。陆昭平稳地驾驶着车子，驶向温书瑶家所在的街道方向。车厢内很安静，只有舒缓的轻音乐在低低流淌。
陆昭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副驾驶座上安静望着窗外的温书瑶身上。她侧脸的轮廓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沉静，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却似乎比平时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试探：“老肖今晚这求婚，挺突然的。”
温书瑶似乎没听见，依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有些放空，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包的带子。
陆昭耐心地等了几秒，又补充道：“潘叙白那小子，之前也折腾得够呛。”他试图把话题引得更明显些，想看看她的反应。
“啊？”温书瑶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随即才意识到陆昭在说什么。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某种复杂的情绪？她飞快地低下头，手指绞得更紧了，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哦……是，是啊。肖总保密工作做得真好……那个，我们幼儿园下周要准备音乐会了，小朋友们排练的曲子还有点不齐……我……我还得再想想怎么调整……”
她的话题转得生硬又突兀，明显是在回避。
陆昭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他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温书瑶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红晕。
陆昭的嘴角，在温书瑶看不到的角度，缓缓地、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笃定的弧度。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车窗外流动的光影，也映着身边人那点欲盖弥彰的羞涩和慌乱。
他在心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地说了一句：
放心，快了。
车子稳稳地停在温书瑶家楼下。她解开安全带，轻声说了句“谢谢，路上小心”，便推开车门下了车。陆昭看着她走进单元门，身影消失在感应灯的光晕里，才缓缓启动车子。他伸手，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裤袋深处那个硬硬的丝绒小方盒，感受着那熟悉的轮廓带来的微沉分量感，眼神在夜色中愈发沉静而明亮。
幼儿园音乐会的日期，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那个破土的时机，正在步步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