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纪会长？”
林七夜的声音，将纪念从自我构建的灾难片中拽了出来。
她回过神，身后，是上邪会无数成员投来的，混杂着崇拜与好奇的视线。
〔我是乌托邦的女王。〕
〔是上邪会的会长。〕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纪念胸腔剧烈起伏，将那股几乎要把自己憋出内伤的郁气强行压下。
她能怎么办？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完！
这波，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走吧，走吧。”
纪念的语气恢复了几分从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她带着众人，刻意绕开了三号研究所那座让她心口隐隐作痛的钢铁巨兽，来到了一处截然不同的建筑前。
这是一座充满了古典韵味的古堡。
斑驳的石墙爬满不知名的藤蔓，巨大的拱形门窗透着历史的沉淀感，与周围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城市风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就是这里了，这里是乌托邦收藏各神国资料的地方……”
纪念的话刚说了一半，怀里那个啃着棒棒糖的小家伙，百无聊赖地晃了晃光洁如玉的小脚丫。
她的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话锋猛然一转。
“嗯……其实也没多少。”
〔财不外露，财不外露！〕
纪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滴血。
可惜，晚了。
“你在海上不是还说，上邪会的情报网遍布各大神国，储量惊人吗？”
林七夜丝毫没有察觉到纪念心里的挣扎，耿直地复述着她之前的豪言壮语。
纪念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咳咳咳。”
一连串干咳掩饰了她的窘迫。
“走吧，走吧。”
她不再多言，迈步上前，双手抵住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用力推开。
“吱呀——”
古老的门轴转动，一道光线切开古堡内沉积的昏暗，飞扬的尘埃在光柱中翻滚。
紧接着，一排排直抵穹顶的书架，像狰狞的巨兽骨架，呈现在众人眼前。
卷轴、羊皮纸、古籍、水晶板……无数承载着知识与秘闻的载体，静静地躺在架子上，散发着岁月与神秘交织的气息。
“都在这里了。”
纪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林七夜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点点头，与身旁的迦蓝对视一眼，两人率先走进了这座知识的殿堂。
然而，百里胖胖只是抬头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书架，一股浓烈的困意像潮水般涌来。
他的眼皮开始打架。
“七夜啊。”
百里胖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你知道我的，看书这种事，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我就不进去给你添乱了，免得打扰你思考。”
他说得一本正经，脚下却已经悄然后撤。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越过街道，精准地锁定在了对面那家露天咖啡馆。
几个穿着清凉、身姿摇曳的西方美女正端着咖啡，巧笑嫣然。
刹那间。
百里胖胖的困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亢奋。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曹渊站在他身旁，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同款的、心领神会的笑容。
他用力点了点头。
“俺也一样。”
沈青竹则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他看了一眼古堡深处，又看了一眼街道上自由来往的人群。
“我出去透透气。”
他言简意赅。
话音未落，三人仿佛达成了某种神圣的盟约，动作整齐划一，转身便朝着那片充满了“阴气”的“圣地”走去。
他们的背影，透着一股奔赴理想乡的决绝与欢快。
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处，不知去向。
林七夜站在古堡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身后，嘴角微微抽搐。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纪念嫌弃地瞥了一眼那三个背影，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你们那是不想看书吗？〕
〔我怕是眼睛瞎了才会信。〕
原地瞬间只剩下了苏小阳，纪念，林七夜，以及迦蓝四人。
气氛微妙地安静了下来。
“走吧。”
纪念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来都来了。
她今天倒要看看，他苏小阳还能怎么折腾。
〔有本事，你就把整个乌托邦给我搬走！〕
心念至此，她反而冷静下来，抱着苏小阳，迈步走入古堡。
林七夜和迦蓝紧随其后。
纪念抬手，在古堡冰冷的墙壁上轻轻一按。
伴随着细微的机括运转声，穹顶之上，一盏盏被设计成古典烛台样式的灯具依次亮起，昏黄的光线柔和地铺满整个空间，驱散了沉积的幽暗。
空气中，陈旧纸张与皮革的味道混杂着一丝干燥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林七夜的目光迅速扫过眼前震撼的景象。
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巨大书架，由某种深色的金属与木材混合打造，拔地而起，直抵高耸的穹顶。
它们构成了迷宫般的走廊，每一寸空间都塞满了各种形态的知识载体。
羊皮卷轴被仔细地封存在水晶管中，散发着微光的石板静置于能量力场内。
厚重的古籍封面镶嵌着晦涩的符文，甚至还有一些悬浮在半空、不断旋转的全息数据晶体。
书架的标签上，用大夏通用语和一种未知的符文文字标注着分类。
《希腊神话谱系详解（未删减版）》
《阿斯加德宫廷秘辛·洛基篇》
《关于天神庙那几位主神不得不说的三两事》
……
这里的收藏，其广度和深度，远超林七夜的想象。
每一本书，每一个卷轴，都可能隐藏着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秘密。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此行的目标。
“想看什么自己找。”
纪念的声音响起，她已经彻底放弃了炫耀的念头，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让她心力交瘁的“导览”。
说完，她抱着苏小阳走到一张宽大的红木阅览桌旁。
将他稳稳地放在柔软的丝绒椅上，自己则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本厚重的黑色封皮书籍。
书的封面上，用烫金的古体字写着几个大字——《克苏鲁神话考据》。
她翻开书页，看似随意地问道：
“小阳，你对于克苏鲁神话怎么看？”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一种试探。
她想看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家伙，在面对这种涉及到世界最深层恐惧与疯狂的知识时，会作何反应。
苏小阳晃悠着光洁白嫩的小脚丫，圆润的脚趾俏皮地蜷缩了一下，从旁边堆积如山的书籍里抽出一本画册，摊在自己腿上。
然后才抬起那张可爱到犯规的小脸，看向纪念。
他的眼神清澈纯粹，不带一丝杂质。
“我坐着看。”
纪念翻动书页的手指，猛地一僵。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