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马尔福庄园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节日宁静。布鲁图斯·马尔福忙于与各路纯血家族代表进行新年拜访和密谈,庄园里时常回荡着虚伪的寒暄和心照不宣的笑声。阿布拉克萨斯则似乎将全部精力投入了法律司积压的工作中,书房里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
汤姆·里德尔的存在像一道沉默的阴影。他大部分时间待在阿布拉克萨斯为他安排的客房,或者与阿布拉克萨斯一同待在书房,各自处理着不同领域却同样关乎权力的事务。两人之间的互动恢复了往常的模式,带着刻薄调侃和心照不宣的默契,仿佛那天关于龙皮笔记的争执从未发生。
但阿布拉克萨斯能感觉到汤姆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更深的审视。他的目光时常停留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评估的锐利,仿佛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放弃了那个危险的念头。阿布拉克萨斯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繁重公务困扰的司长,偶尔抱怨几句官僚体系的愚蠢,或者对汤姆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进行一番例行公事般的讽刺。
“我听说翻倒巷最近新开了一家‘欢笑动物园’,”一天傍晚,阿布拉克萨斯放下羽毛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嘲讽,“主打项目是观看被施了咒语的火灰蛇互相追逐自己的尾巴。这该不会又是你哪位骑士的‘创新产业’吧?”
汤姆从一本厚重的魔法理论典籍中抬起头,黑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我对娱乐业没兴趣。不过如果你想去参观,我可以安排包场,确保不会有任何……不体面的观众打扰司长大人的雅兴。”
“免了。”阿布拉克萨斯假笑一声,“我对看蛇转圈圈没什么兴趣,除非那条蛇是你变的。”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淡的天色,“明天就是除夕了,又是一场无聊透顶的宴会。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觉得聚在一起喝劣质香槟、互相吹捧是迎接新年的好方式。”
“权力需要舞台,阿布。”汤姆平静地说,“宴会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场。”
“说得对,一场充斥着香水味和虚情假意的战场。”阿布拉克萨斯转过身,靠在窗框上,“我宁愿待在书房里批阅那些声称自己家的蒲绒绒被邻居的护树罗锅骚扰的投诉信,至少那还有点娱乐价值。”
汤姆看着他,忽然问道:“我的生日礼物呢?”
阿布拉克萨斯挑眉,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怎么,伟大的黑魔王也开始期待拆礼物了?我以为你只对接收灵魂碎片感兴趣。”
“那得看礼物是什么。”汤姆走向他,声音低沉,“以及,是谁送的。”
阿布拉克萨斯哼了一声,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用墨绿色银边纸包装的长条盒子,递给汤姆。“给。希望它不会像那本破笔记一样,只带来麻烦。”
汤姆接过盒子,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小巧而精致的沙漏,由暗色木材和晶莹的琉璃制成,沙漏内部的沙粒并非普通沙子,而是闪烁着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
“时间沙漏。”阿布拉克萨斯解释道,语气带着点随意,仿佛这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一个炼金术产品。可以封存并重现特定的记忆。你可以将某个……珍贵的时刻存入其中,随时重温。”他顿了顿,补充道,“免得你总用那种像是要把人剥皮拆骨的眼神盯着我看,好像我会随时消失一样。”
汤姆拿起沙漏,在手中仔细端详。沙漏设计极其精巧,流转的星沙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律。“它可以提取已经存在的记忆吗?”他问,目光锐利地看向阿布拉克萨斯。
阿布拉克萨斯摇了摇头:“不能。只能实时记录。记忆这东西……太复杂,也太私人,无法被外力完美提取和重现。怎么,你想把我脑子里关于你所有愚蠢行为的记忆都抽出来销毁吗?”
汤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沙漏光滑的表面,黑色的眼眸里情绪难辨。“不。我只是想……记录现在。”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阿布拉克萨斯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专注,“比如……现在。”
他指尖微动,向沙漏注入一丝魔力。沙漏里的星沙瞬间改变了流动的方式,开始以一种奇异的光影效果记录下此刻——阿布拉克萨斯站在窗边,夕阳余晖为他铂金色的发丝镀上一层暖光,脸上带着点被看穿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阿布拉克萨斯被他这举动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随你便。反正这东西现在是你的了,你想记录什么都行,比如我父亲用家族史唠叨到你打瞌睡的样子。”
“我会考虑的。”汤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将启动中的沙漏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让星沙继续无声地记录着书房里宁静的时光。
除夕夜的宴会果然如阿布拉克萨斯所预料的那般冗长而无趣。马尔福庄园宴会厅灯火通明,魔法部官员、威森加摩成员、各大商业行会首领、以及来自欧洲其他国家的魔法界名流济济一堂。阿布拉克萨斯作为主人之一,与布鲁图斯一起周旋其中,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应对着各种奉承、试探和隐晦的威胁。
汤姆·里德尔依旧选择了阴影处。他穿着正式的黑色礼袍,没有佩戴任何显眼的饰物,但仅仅是他的存在,就足以让周围一小片区域形成无形的真空。有人敬畏,有人忌惮,有人试图上前搭话,却都在他冷淡的目光下铩羽而归。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那个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铂金色身影上,而那个时间沙漏,被他放在内袋中,悄无声息地记录着阿布拉克萨斯在社交战场上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机锋。
阿布拉克萨斯巧妙地利用这场合,巩固着马尔福家族的地位,也为法律司接下来的某些“强硬措施”铺垫着舆论。他的言辞犀利而不失风度,偶尔抛出的几句带着英式幽默的讽刺,总能引得小圈子里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同时也让被讽刺对象如坐针毡。
“巴格诺部长又在宣扬他的‘跨物种茶话会’理念了,”阿布拉克萨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溜到汤姆身边,拿起一杯香槟,低声抱怨,“我打赌他下一步就想邀请巨怪来魔法部合唱团表演。梅林,我真希望我的职位赋予我把他塞进茶壶里的权力。”
汤姆看着他因为酒精和应酬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灰蓝色眼睛,感受着内袋中沙漏细微的魔力波动,眼神深邃。“你可以考虑把这个提议加入《非人类生物权益修正案》的附录。”
阿布拉克萨斯被他这话逗得差点笑出声,连忙用酒杯掩饰。“你越来越有幽默感了,里德尔。看来马尔福庄园的伙食确实能改善某些人的……内在品质。”
临近午夜,喧嚣终于达到顶峰。在众人举杯迎接新年的时刻,阿布拉克萨斯与汤姆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汤姆能感觉到内袋中的沙漏正在记录下此刻——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站在璀璨灯火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真实的微笑,举杯致意的样子。
宴会散场,宾客陆续离去。庄园终于恢复了寂静。阿布拉克萨斯和汤姆回到卧室,卸下了一身的社交面具。
“生日快乐,汤姆。”阿布拉克萨斯解开领结,懒洋洋地倒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开始飘落的雪花,“虽然严格来说,还有几个小时。”
汤姆走到他身边,拿出那个时间沙漏。星沙依旧在缓慢流转,记录着阿布拉克萨斯慵懒陷在沙发里的模样。“谢谢你的礼物。”他低声说。
“不客气。”阿布拉克萨斯看着他专注记录的样子,忽然问道,“所以,只能记录,不能提取,对吧?”
“是的。”汤姆确认,目光没有从沙漏上移开,“记忆只能创造,无法掠夺。”
阿布拉克萨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窗外,新年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覆盖了旧日的痕迹。而在阿布拉克萨斯心中,某个计划正如同冰雪下的种子,悄然孕育。
他知道这很冒险,但为了汤姆,他愿意赌一把。只是,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找到那缺失的两页笔记,需要确定所谓的“特定条件”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