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时四十五分,三号公路交叉口以南约两公里,代号“锯木厂”的废墟区域,隆美尔的突击集群在此遭遇开战以来最激烈的抵抗,苏军显然意识到此处的重要性,不仅原驻防部队拼死阻击,从城区赶来的援军先头部队也已加入战斗。战斗围绕一片半塌的木材加工厂建筑群及相邻的公路路段展开。
苏军依托砖石厂房、地窖、以及用废弃车辆与枕木匆匆构筑的街垒,组成绵密防线。反坦克步枪小组隐蔽在制高点,专门袭击德军装甲车的薄弱部位,已有三辆Schwerteisen半履带装甲被击伤退出战斗,迫击炮与重机枪火力封锁了通往交叉口的几条主要通路。更令人不安的是,侦察兵报告,约一个连的惠比特犬中型坦克正在北侧两公里处集结,随时可能投入反击。
隆美尔将指挥所设在一处被炸塌半边的砖房地下室内,昏暗的光线下,地图铺在弹药箱上,电台的指示灯幽绿闪烁。艾特林中校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正在汇报:
“左翼突击连被压制在厂区南侧,无法前进,右翼试图迂回,但遭遇雷区与预设火力点,伤亡较大。中路装甲分队损失四辆车,余者被反坦克火力压制,难以前出,敌军抵抗意志坚决,且兵力似在增加。”
“我方弹药?”
“步兵弹药消耗约四成,迫击炮弹剩余不足三十发,20毫米炮弹尚可支撑,但持续交战恐难以为继。伤员已逾百人,后送困难。”
隆美尔凝视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质箱面。地下室阴冷潮湿,但他额角却渗出细密汗珠。曼施坦因的命令已收到——“不惜代价,夺取交叉口”。这意味着没有退路,唯有向前。然而,面对坚固防御与即将到来的装甲反击,强攻无异于自杀。
“空中支援何时能到?”他问通讯官。
“刚刚联系,最近一波‘游隼’正在其他空域交战,抵达我处至少需二十分钟。且云层更低,能见度不足千米,轰炸精度恐受影响。”
二十分钟……足够苏军坦克发动一次决定性的冲击。隆美尔闭目片刻,脑中飞速盘算。突然,他睁眼,目光落在“锯木厂”建筑群与公路之间的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上。那里积雪甚厚,且有几处因夏季积水形成的小型冰面。
“工兵连长!”他扬声喝道。
一名满脸烟尘的工兵上尉应声而到
“你还有多少炸药?能否在洼地边缘快速布设反坦克雷场?特别是冰面区域,能否做手脚?”
上尉略一思索:“炸药足够。反坦克地雷还有十二枚,可配合手榴弹与炮弹改装“傻子陷阱”(诡雷),冰面……若能凿薄关键区域,或可设置承重陷阱,但需要时间与掩护。”
“给你十五分钟,带全部人手去办。重点在洼地东侧,制造一片坦克难以通行的区域。艾特林,抽调两个排的兵力,提供火力掩护,制造我军准备从洼地强攻的假象。”
“上校,您是想……”
“将计就计。”隆美尔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俄国人不是期待我们用坦克正面强攻吗?我们偏不,装甲车辆全部后撤至厂区废墟后方隐蔽,做出怯战姿态。步兵加强两翼现有阵地的防御,尤其是右翼那片石砌围墙后,多布置自动火力点。”
他指向地图上一条几乎被忽略的、沿干涸溪沟蜿蜒的小路: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集合所有还能动的半履带车,搭载最精锐的突击排,配齐机枪与爆破器材。待苏军坦克被诱至洼地雷场,或其注意力被两翼佯动吸引时,从此路快速突进,直插交叉口核心——那座混凝土调度岗楼。夺下它,就能控制交叉口大半区域。”
“但这条小路狭窄,且可能被监视……”
“所以需要时机与速度。”隆美尔斩钉截铁,“我将亲自带队。艾特林,你负责总体指挥,协调两翼佯攻与雷场布置。无线电保持静默,以红色信号弹为号,见我处升起,立即全力开火,吸引敌军注意力。”
“上校,这太危险!您不可……”
“执行命令,中校。”隆美尔的声音不容置疑,他已开始检查自己的mp18\/l冲锋枪与手榴弹袋。
十一时零五分,德军的战术佯动开始。两翼阵地枪声骤然密集,迫击炮向洼地边缘零星射击,工兵在火力掩护下冒雪铺设爆炸物。
装甲车辆则缓缓后撤,引擎声刻意加大,扬起草木皆兵的态势。苏军果然加强了对洼地及两翼的监视与火力压制,惠比特犬中型坦克连开始向前移动,意图趁德军“动摇”之机发起反击。
十一时二十分,三辆“惠比特犬”作为先导,驶下公路,进入洼地区域。领头的一辆刚刚压上冰面边缘,看似坚实的冰层突然塌陷。
左履带陷入冰窟,车身猛地倾斜,几乎同时,预先埋设的炸药与诡雷被引爆,雪泥混合着破片四处飞溅,虽未直接摧毁坦克,却造成其行动受阻,并扰乱了后续跟进的队形。
就在苏军坦克兵试图调整、步兵注意力被爆炸吸引的刹那,三发红色信号弹自干涸溪沟方向尖啸着升空,划破灰蒙蒙的天幕。
“全体,火力全开!”艾特林中校在电台中怒吼。
霎时间,两翼德军阵地所有武器同时咆哮,子弹与炮弹如泼水般洒向苏军防线。几乎在同一秒,隆美尔亲率的突击队—六辆半履带车,载着四十余名精锐掷弹兵与工兵,如同离弦之箭,从溪沟中猛然窜出,沿那条隐蔽小路狂奔向不到五百米外的混凝土岗楼!
苏军显然措手不及。部分火力试图转向拦截,但被德军两翼的压制火力所干扰。半履带车不顾一切地冲刺,车载mG08机枪向一切可疑目标扫射。
短短两分钟,车队已冲至岗楼脚下。士兵们跃车而下,工兵用炸药炸开紧闭的铁门,掷弹兵投掷手榴弹清场,随即涌入建筑内部。激烈的近距离交火声从楼内传来,但持续时间不长。
十一时二十八分,一面帝国军旗自岗楼顶层破碎的窗口伸出,在风雪中猎猎抖动。
交叉口核心要点,易手了。
下午四时至十七时,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外围全线。
隆美尔部夺取三号公路交叉口如同一列脱轨的军列撞进补给站,混乱眨眼间吞噬了整个营地,苏军南翼指挥体系出现短暂混乱,急于收复这一要害,从城区及正面防线仓促抽调部队组织反扑。
然而,德军占据岗楼及周边坚固建筑,构成支撑点,隆美尔又及时呼叫了曼施坦因协调来的远程炮火支援,107毫米野战加农炮弹划破长空,精准落在苏军集结区域与增援路线上,造成严重杀伤与迟滞。
交叉口的失陷,加之远程重炮的威胁,迫使苏军指挥层重新评估南翼风险。部分原本计划用于加强主攻方向防御或实施反击的预备队,被紧急调往南线,试图堵住缺口并围歼隆美尔这支胆大包天的孤军。
这一调动,未能逃过德军前沿观察与无线电侦听。古德里安敏锐地捕捉到战机,于十五时三十分,下令第十装甲师投入战斗,加强给在“萨彦岭前哨”苦战已久的第七装甲师。
新锐装甲力量的加入,配合持续不断的空中打击,终于在苏军防线因部分兵力南调而出现的薄弱环节,撕开了一道决定性缺口。
至十七时黄昏降临,德军主攻方向前锋已突破“萨彦岭前哨”,前锋侦察单位报告已能望见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郊的建筑轮廓。
北翼,莫德尔部趁苏军注意力分散,亦发动新一轮攻势,取得有限进展,进一步牵制了敌军。
夜幕缓缓垂落,雪势渐大,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外围广袤的雪原上,燃烧的车辆残骸如同鬼火,零星枪炮声仍未完全平息,但大规模战斗已渐次停歇。双方士兵在严寒与疲惫中舔舐伤口,重整战线。
新西伯利亚指挥部内,初步战果统计陆续呈报。曼施坦因立于态势图前,看着参谋军官将蓝色箭头再次向前推移,尤其是主攻方向那道已深深楔入苏军纵深的标记,以及南翼那个虽孤悬却稳固的“钉子”。
“隆美尔部伤亡情况?”他问。
“初步统计,阵亡与失踪约二百八十人,伤约四百五十人,损失装甲车辆十一辆。但其成功夺取并扼守交叉口,迫使苏军调整部署,间接促成了主攻方向的突破。”克卢格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古德里安将军来电,称赞南翼行动‘起到了超出预期的战略作用’。”
曼施坦因微微颔首,目光深沉,一日血战,德军虽付出重大代价,但终究打破了僵局,将战役引向了有利于己的方向。然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这座坚城仍矗立前方,苏军主力未遭歼灭,严寒与补给问题日益凸显。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命令各部,利用夜色巩固既得阵地,加强侦察与警戒,补充物资,救治伤员。明日拂晓前,我要看到详细的战力评估与后续攻击方案。”
他顿了顿,“给隆美尔发报:‘匕首锋利,甚慰。望坚守要点,等待下一步指令。帝国铭记汝等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