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
它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叫唤。
「我在呢，我在这儿！」
不远处的林荫道上，苏慕尧正疯了似的往前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额头上。
他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直到听见那熟悉的猫叫，他猛地顿住脚步，循声望去，看见那只小小的白团子正朝着自己跑来，心才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慢慢松开，后怕与狂喜交织着，让他几乎站不稳。
苏慕尧立刻奔去，将它搂进怀里。
他的手臂在发抖，下巴抵在灼华的绒毛上，眼泪掉得更凶了，砸在灼华的背上。
“你去哪了？”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要吓死我吗？”
怀里的灼华乖乖地缩着，小脑袋蹭着他的脖颈，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哥哥，这是我的咪咪！”
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小女孩甩开妈妈的手，迈着小短腿朝苏慕尧跑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里却满是兴奋，伸着小手就想够苏慕尧怀里的灼华。
可就在她跑到离苏慕尧几步远的地方，看清他的脸时，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手僵在半空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最后定在原地。
苏慕尧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偏开头，左手飞快地抬起，捂住了自己的左脸，将那道狰狞的疤痕藏在掌心之后。
旁边的女生连忙走上前，拉住小女孩的手，对着苏慕尧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用手比划着，是在道歉。
苏慕尧摇摇头，没说话，只是低头抱紧了怀里的灼华，声音低哑地说了句“没事”。
苏慕尧抱着灼华的手臂紧了紧，正要抬步。
“哥哥等一下！”
他顿住脚步，回头时，左手依旧下意识地挡在左脸侧。
小女孩挣开了女人的手，仰着胖乎乎的脸蛋，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怀里的灼华，“我可以……可以经常找咪咪玩吗？我一个人超无聊的。”
女人的脸瞬间涨红，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歉意。
她连忙伸出手，捂住小女孩的嘴，另一只手对着苏慕尧连连摆手，头也不停地点着，嘴里发出含混的“呜呜”声。
女人紧绷的肩膀、洗得发白的袖口，还有指缝里隐约露出的薄茧，都在说出这对母女的处境。
因为语言障碍，很难找到稳定的工作，只能靠打多份零工维生，那些活计磨粗糙了她的手，也压得她对周围一切小心翼翼。
苏慕尧抿了抿干涩的唇，“抱歉，小小很贪睡，我想它醒着的时间，能多陪陪我。”
女人立刻会意，连忙拉住小女孩的手，蹲下身，用另一只手慢慢比划着，指尖在空中轻轻打着圈，又指了指苏慕尧怀里缩着的灼华，眼神温柔地看着女儿：小猫身体不太舒服，它现在最需要陪着自己的主人。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的期盼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失落。
她盯着灼华看了几秒，小声嘟囔着：“好吧，原来咪咪叫小小啊，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名字的。”
“谢谢。”苏慕尧的声音低哑。
这次他没有先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女人急匆匆地拉着小女孩的手，快步离开。
小女孩还时不时回头，朝着灼华的方向挥挥手。
苏慕尧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
宿舍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苏慕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运动服上还沾着些许汗水，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活脱脱一副“菜色”。
他刚走到客厅中央，身后就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杜清宴双手插在运动裤兜里，身形挺拔，脸上带着惯有的倨傲，眼神轻蔑地扫过苏慕言的背影，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怎么，苏大才子这是江郎才尽了？”杜清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才这么年轻，就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真是可惜啊。”
苏慕言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瞬间绷紧。
他缓缓转过身，刚才比赛失利的烦躁，被这几句话彻底点燃。“都已经过去三五年了，”他压抑着怒火，咬着牙问道，“当年的事，你就这么放不下？非要每次都这么挤兑我才开心？”
“放不下？”杜清宴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当初在赛场谁最有实力，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苏慕言不过是个偷了别人机会的小偷，凭什么能站在领奖台上，凭什么现在还能安稳地待在队里，过得风生水起？”
“哼，有实力又怎么样？”苏慕言的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语气里满是不甘和愤懑，“还不是没那个运气！当初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若不是你耍了手段？”杜清宴打断他的话，眼神里的怒意也翻涌上来，伸手就要去推苏慕言的肩膀。
苏慕言也红了眼，攥紧拳头就想挥过去，两人瞬间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别动手！都少说几句！”
“算了算了，都是队友，有话好好说！”
刚好赶到的几个队友见状，连忙冲上前，一边一个拉住两人。
一个死死拽着苏慕言的胳膊，另一个挡在杜清宴面前，其余的不停打着圆场。
杜清宴甩开队友的手，冷哼一声，眼神依旧冰冷地扫过苏慕言。
苏慕言胸口依旧起伏不定，他狠狠瞪了杜清宴一眼，猛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沙发。
他没再说话，转身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重重地踩在地板上，带着一身的戾气，“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外面的争执和劝说都隔绝在外。
苏慕言仰躺在床上，四肢摊开，手臂直直地举过头顶，掌心朝下，恰好遮住了眼睛。
指缝间漏进的微光，还是能隐约看到他眼底未散的红血丝，以及眉峰间攒着的疲惫与颓败。
刚在训练室里被杜清宴戳中的痛处，还在心底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