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掌贴在金属板边缘，光带稳定地流淌着。蓝白两色的能量被截断了回传路径，只留下可供吸收的纯净流。他抬起眼，看了艾德琳一眼。
她正握着那段重新激活的藤蔓，指尖泛起微弱的冷光。她的呼吸变得缓慢而规律，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与植物的脉动同步。项圈表面的裂纹依旧存在，但不再发烫。
“可以开始了。”他说。
艾德琳点头，没有说话。她将藤蔓另一端轻轻搭在晶体与金属板的接缝处。能量顺着植物根系缓缓注入她的身体，这一次，她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流动的节奏——不再是强行灌入，而是像潮水般自然涨落。
雷煌闭上眼睛。机械教义眼自动运转，视野中浮现出神经电位的波形图。外来能量进入经络后，与伏尔康血脉的共振频率存在轻微偏差。每七秒，他的小臂肌肉就会抽搐一次。
他抬起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电弧。电流从指尖喷射而出，击中前方岩壁，留下焦黑痕迹。这不是攻击，是校准。
一次，两次，三次。
第七次释放时，电弧的颜色终于回归纯粹的蓝白。他睁开眼，右眼义眼中闪过三道符文，结构复杂，却不再混乱。那些符号自行排列，形成某种序列，仿佛回应着他体内的节律。
“兼容性提升。”他低声说，“开始蓄能。”
艾德琳此时已进入半冥想状态。她的心跳与藤蔓发光周期完全重合。灵能感知网在意识中展开，噪点消失，边缘变得清晰。她尝试构建一道屏障，模拟审判庭标准防御阵列。
光幕成型，稳定维持十秒，未出现撕裂。
她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绿意，转瞬即逝。项圈内侧忽然传来一阵细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被唤醒。她伸手摸向颈后，金属外壳下似乎浮现出极细的刻痕——与雷煌眼中浮现的符文极为相似。
“你看到了吗？”她问。
雷煌盯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有电流传导，但轨迹变了。原本粗暴奔涌的力量，现在沿着特定线路流转，精准分配到四肢百骸。他在脑海中预设一个闪避动作，还未执行，背部肌肉已提前半秒绷紧。
“不是看到。”他说，“是预知。”
他站起身，双足踩地，猛然爆发一股磁场冲击。空气震荡，碎石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凝滞一瞬，随即炸成粉末。这一击只用了三成力，但威力远超以往。
艾德琳也站了起来。她松开藤蔓，植物再次枯萎。她抬手，掌心凝聚一团灵能光球。它悬浮不动，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波动。
“压制削弱了。”她说，“我能控制时间。”
雷煌走到岩壁边，从裂缝中取出那块刻有符文的金属板。它已经冷却，表面残留着能量流动过的灼痕。他把它收回护甲夹层，动作利落。
“刚才那一轮吸收，不只是补满能量。”他说，“系统在响应我们。”
“什么系统？”
“不知道。”他望向通道尽头，“但它记录了我们的反应模式，然后……回馈了适配方案。”
艾德琳沉默片刻。她想起刚才闭眼时的那一瞬画面——星穹崩裂，大地燃烧。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更像是某种提示。
“也许它不是敌人。”她说。
“也许是。”雷煌迈步向前，“也可能只是工具。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能走多远。”
两人并肩前行，脚步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通道逐渐变宽，顶部出现断裂的金属支架，锈蚀严重，上面残留着旧时代的编号铭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味和腐殖质的气息。
走了约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带。地面覆盖着灰绿色苔藓，间或有蓝色晶体从缝隙中探出。远处风沙卷起，吹过废弃的输能管道残骸。
雷煌停下脚步。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道细小的电弧跳跃而出，悬停在指尖上方。他没有刻意控制，电流却自动分成两股，一股顺着手臂内侧下行，另一股则绕过肩胛，流向背部肌群。
“分配路径优化了。”他说，“我现在能在出拳的同时启动防御模块。”
艾德琳站在他身旁，闭眼感应周围灵能场。她发现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大了一倍以上，而且能分辨出不同能量源的类型——亚空间渗漏、生物代谢、机械残余电荷，全都清晰可辨。
她尝试锁定三百米外一根倒伏的输能管，用灵能施加压力。金属扭曲变形，发出低沉的呻吟。
“输出精度提高了。”她说，“以前需要五秒准备，现在只要一次呼吸。”
雷煌看向她。她的脸色比之前稳定，眼神清明。项圈虽然还在，但压迫感明显减轻。
“我们变强了。”他说，“但不是因为吃了补药。”
“是因为活下来了。”艾德琳接话，“每一次没死，都在改写规则。”
雷煌点头。他转身面向风沙吹来的方向。那里有一条被掩埋的斜坡，通向更高处的荒原。他们必须翻过去才能接近囚禁地。
他迈出第一步。
脚底电光一闪，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三倍，落地时几乎没有震颤。艾德琳紧随其后，灵能托起她的身形，让她在沙地上滑行如影。
中途，雷煌突然停住。
他抬起右眼，义眼中的符文正在缓慢旋转，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他立刻闭眼，引导那股信息流进入神经系统。刹那间，他“看”到了接下来三十秒的画面——自己踏足一处塌陷区，地面崩裂，下方是沸腾的亚空间裂隙。
他睁开眼，改道向左。
五秒后，原定路线轰然塌陷，红光冲天而起。
艾德琳跟上来，喘息微促。“你预判了？”
“零点三秒。”他说，“够了。”
他们继续前进。风沙越来越大，吹得护甲叮当作响。远处地平线上，一座模糊的塔形结构若隐若现，被沙尘遮蔽大半。
雷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下的电流运行轨迹又发生了变化，更加流畅，更具攻击性。伏尔康血脉的躁动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掌控感。
艾德琳忽然伸手按住左肩。那里曾被亚空间腐蚀擦伤，伤口早已愈合，但现在传来一阵短暂的刺痛。她皱眉，翻开护甲内衬检查。
一道细小的裂痕出现在金属内壁，形状与符文相似。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雷煌猛地抬头。
他的义眼剧烈闪烁，符文疯狂重组。一股不属于他的意志，短暂侵入了他的感知。
冰冷。
古老。
带着审判的意味。
他咬牙，强行切断连接。
风沙呼啸，吹过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