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葬魔渊祭坛,最终被万钧冰雪与巨石彻底掩埋,将那些疯狂的教徒、破碎的阵法、以及那场惨烈战斗的痕迹,一同封存在了北境永恒的冻土之下。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血腥与混沌气息,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凌绝背着依旧昏迷的冰芸,手握那枚滚烫的短刃残片,带着仅存的龙骧会部众,沉默地撤离了黑风峡。队伍比来时更加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悲恸与疲惫。燕三的牺牲,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石猛一路上都赤红着眼,死死攥着刀柄,虎口早已崩裂渗血,却浑然不觉。他脑海中不断回闪着燕三最后那决绝自爆的画面,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总藏在阴影里的兄弟,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为他们搏得了一线生机。
凌绝的脸色比北境的风雪还要冰冷。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咆哮,只是那双眼眸深处,原本流转的混沌之色,似乎沉淀了下去,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东西,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他体内的混沌气旋依旧在缓缓旋转,吞噬炼化着来自魔念核心的那股精纯玄冥本源,修为在悲痛与杀戮的淬炼下,隐隐向着更高的壁垒发起冲击,但他此刻的心神,却全然不在自身修为之上。
兄弟的血,不能白流。星陨阁,蚀灵教,还有那隐藏在幕后的所谓“圣族”……这些名字,如同用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数日后,队伍与在外围策应、同样伤亡不小的石猛部汇合。清点人数,此次北境之行,龙骧会战堂精锐折损近半,暗卫力量更是损失惨重,尤其是燕三的陨落,对龙骧会的情报系统无疑是断其一臂。
“会长……我们……”石猛声音沙哑,看着眼前仅存的百余名弟兄,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也不禁泛红。
凌绝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带伤、或疲惫、却依旧坚毅的面孔,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死去的弟兄,是龙骧会的魂。活着的人,要带着他们的份,一起活下去,活得更好。”
“此仇,必报。但不是现在。”
“先回临江。”
没有激昂的口号,只有最朴实坚定的信念。众人默默点头,收拾心情,搀扶着伤员,再次踏上了归途。
然而,归途并未因祭坛的摧毁而变得平坦。
就在队伍离开黑风峡范围,进入相对平坦的雪原后不久,凌绝眉心那沉寂了数日的“星辰血咒”,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灼热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凌厉的锁定感,如同无形的箭矢,跨越遥远距离,死死钉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嗯?”凌绝猛地停下脚步,霍然抬头,望向东南方向的天空!
只见远方的天际,三个细小的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初始尚远,但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已能看清那是三艘造型奇特、通体由某种暗银色金属铸造、船身铭刻着繁复星辰纹路的飞舟!飞舟两侧,伸展出如同羽翼般的能量光翼,搅动风云,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与冰冷的杀意!
飞舟之上,隐约可见人影绰绰,每一道气息都凝练而强大,远超之前的天枢三星使!
“是星陨阁的‘巡天星槎’!”冰芸不知何时已然苏醒,虚弱地靠在凌绝背上,看到那疾驰而来的飞舟,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惧,“他们……他们竟然动用了巡天星槎!看来是必杀之局!”
凌绝眼神冰冷。果然,那“星辰血咒”不除,星陨阁的追杀便永无止境!而且,一次比一次派出的力量更强!
“结阵!准备迎敌!”石猛怒吼一声,残存的龙骧会弟兄立刻收缩队形,刀剑出鞘,煞气凛然,尽管人人带伤,却无一人退缩!
三艘巡天星槎转瞬即至,呈品字形悬停在众人头顶上空,投下巨大的阴影。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笼罩而下,让人呼吸困难。
正中的那艘星槎船首,一名身穿暗金星辰袍、面容古拙、眼神如同深渊般的老者,负手而立。他的目光直接忽略了严阵以待的龙骧会众人,如同利剑般刺向凌绝。
“凌绝。”老者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星辰运转的宏大与冷漠,“交出混沌源铁,自封神魂,随我回星陨阁请罪。或可……留你全尸。”
其气息之浩渺深沉,竟让凌绝都感到了一丝心悸!这老者的实力,绝对在蚀灵圣使和摇光之上!恐怕……已半只脚踏入了那传说中的境界!
凌绝缓缓将冰芸放下,交由身后弟兄照料。他踏前一步,独自面对那三艘杀气腾腾的巡天星槎与深不可测的老者,周身那内敛的混沌气息开始如同苏醒的巨龙般,缓缓升腾。
“想要源铁?”凌绝抬头,与那老者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自己下来拿。”
“冥顽不灵。”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并未亲自出手,只是轻轻一挥手。
霎时间,左右两艘巡天星槎舱门洞开,数十道身穿星辰战甲、气息皆在凝意境以上的身影飞掠而出!为首两人,一持星光长枪,一握星辰巨剑,气息赫然都达到了凝意境后期!
“结‘小周天星斗阵’!格杀勿论!”持枪者厉声喝道。
数十名星陨阁精锐瞬间散开,脚踏玄奥方位,星光流转,彼此气机相连,竟在雪原之上构成了一座笼罩四方的星辰杀阵!阵势一成,无数璀璨却致命的星辰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朝着下方的龙骧会众人覆盖而下!
攻势未至,那凌厉的杀意与磅礴的星辰压力,已让不少龙骧会弟兄脸色发白,伤势加剧!
“保护好冰芸姑娘!”凌绝对石猛低喝一声,随即身形暴起,竟不闪不避,主动冲向了那覆盖而下的星辰光雨!
他双手虚划,归墟灵域再次展开!虽然范围依旧不大,却更加凝实,灵域之内,天地初开的景象若隐若现!
“混沌……吞星!”
灰蒙的灵域如同张开的巨口,将落下的星辰光束大量吞噬、化纳!但此次的“小周天星斗阵”威力远超之前,光束密集如雨,且蕴含着更加精纯凌厉的星辰真意,饶是凌绝的混沌灵域,也开始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
与此同时,那两名凝意境后期的星陨阁头领,一左一右,撕裂光雨,如同两颗坠落的流星,携带着粉碎山河的恐怖力量,朝着凌绝夹击而来!
长枪如龙,直刺眉心!
巨剑开山,力劈天灵!
面对这绝杀之局,凌绝眼中混沌之色疯狂流转,一股决绝的意念涌上心头。他不再保留,丹田内那炼化了部分玄冥本源的混沌气旋轰然爆发,与神魂深处那枚短刃残片传来的灼热悲意融为一体!
他并指如剑,竟同时点向左右来袭的强敌!指尖之处,灰蒙的混沌之气极尽压缩,隐隐浮现出燕三那决绝自爆时的一抹残影!
“兄弟……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