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似乎寒冷即将侵蚀。我盖好被子，又想到了李楚文，便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询问她是否已经安全到家了。
李楚文没有回复消息。过了十来分钟，我觉得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即便不是为了刘恒宇的“计划”，作为朋友也得在意她的安全。
电话回铃音响了许久，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她接听了电话，声音显得很疲惫，也很空旷，仿佛开了免提似的：“喂，路晓风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哦，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到没到家，喝完酒之后难受不难受。”
“嗯，到了，酒也醒了一些……是刘恒宇让你问我的吗？”
“不是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呵呵笑着，掩饰着自己的不安，说，“再说了，恒宇想要关心你，还用得着通过我吗？”
“哦？看来你不知道喽？”
“嗯？我不知道什么？”我疑惑地问。
李楚文轻轻哼了一下，接着掩饰似的咳嗽了几声，说：“昨天晚上我们俩吵了一架……”
“因为什么呀？昨天晚上他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他嫌我没把碗刷干净，发了一通脾气……我知道他的工作压力大，可是他也不能跟我发脾气呀，我招谁惹谁了？”李楚文说着，吭吭唧唧起来，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他最近这段时间跟我吵了好几回了。”
我知道，刘恒宇一边想办法跟她找茬，一边让我接近李楚文，以便让她在感情脆弱的时候能找个寄托。我说：“昨天的碗是我刷的，你没告诉他吗？”
“看到他那副让人讨厌的嘴脸，我就没告诉他，干嘛要跟他解释呢。”李楚文似乎沉浸在昨晚的情绪中，说话有些气呼呼的。
“今天他没跟你道歉吗？”
“倒是给我发了几条消息，说工作多，还要加班，昨天有些失态了……不过我没给他回，所以刚才你给我打电话问我到没到家的时候，我以为是他让你问的呢……啊！”李楚文说着说着，忽然尖叫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焦急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才、刚才拿杯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撒了。”李楚文慌乱地解释着。
“没烫着你吧？”
“没有，杯子里是凉白开……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先收拾收拾了……你不用跟他说我喝酒的事情，他不喜欢我喝酒，他这些天脾气怪怪的，要是知道了的话，又该跟我找茬儿了，我可不想看见他那副嘴脸，想想就烦。”
“行吧……那……那希望你早日原谅他吧，我也会劝劝他少跟你发脾气的。”
“不、不用了，你跟他说的话，他只会认为是我来向你告状的。”
“没关系，我跟你站在一边，不用管他，谁让他有错在先的呢。”
“路晓风，谢谢你，”李楚文抽泣了一声，声音变得温柔，“不过……不过……我的事情，不，我们的事情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了，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你别哭啊，你放心，他要是对你不好的话……”说到一半，我说不下去了，现在刘恒宇已经对她不好了，我还跟着为虎作伥，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我没哭，只是……只是吸了一下鼻子……哕……”李楚文囔囔地说着，忽然又干呕了一声。
“怎么？喝完酒不舒服了？晚上喝了多少呀？”
“路晓风，我不跟你聊了……”她的话似乎没有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把手机丢在一边，怅然若失地盯着天花板。李楚文刚刚对我说，他们的事情不用我管，而且我也管不了。
我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我真的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李楚文的心吗？或许刘恒宇的主意并不怎么样，只是我当时产生了妄想，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自己可能会重拾大学时期的那种悸动。
也许当初错过的事情就不应该再去重新演练，已经谢幕的剧集不适合再次开启了。
我光着脚走到客厅，点燃了一支烟，乏力地瘫软在了沙发上，烟雾缭绕着，我却失眠了。
……
手机铃声把我吵醒的时候，我正紧紧地裹着被子，做着一个关于追逐的梦。
我翻了个身，闭着眼拿起手机，凭感觉接通了电话：“喂，谁呀？”
“哥们儿，你人呢？我早就到了，都等你半天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来电的人是“土豆丝彭”，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土豆丝彭：“你找谁？”
“不是哥们儿，难不成你还没起床呢吗？”男人的声音有些烦躁，“咱们约的早上九点半，我现在在4S店呢。”
我愣了愣，倏然想起了昨晚与速腾车主的约定，慌忙坐了起来，饱含歉意地说：“哎呦，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闹铃没响……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过去，辛苦您等我一会儿，给您添麻烦了。”
“你也太不靠谱了……行了行了，你赶紧的吧，”他顿了顿，说，“你大概多久能到？”
他给我发的4S店地址位于西南三环边上，顺利的话，我打车过去也就二十多分钟。我说：“我现在就出门，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哎呦我操！得了得了，你赶紧的吧！”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愤，没再等我说些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我匆忙起床穿好衣服，在厕所里撒了泡尿，然后照了照镜子，头发有些乱，便用梳子简单整理了一下。
打上车后，我琢磨着一会儿见了“土豆丝彭”之后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我一向是个很守时的人，若不是因为昨晚的失眠，今天一定不会爽约的。我回想着昨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的屋里。
出租车停在了三环南侧的辅路，我结完账下了车，才发现4S店在北面的辅路边上。我小跑几步，来到了过街天桥底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到达4S店门口的时候，我看了看表，距离我出家门已经过去了25分钟。
我放缓脚步，调整好有些喘的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进了4S店的大门。一个销售人员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询问我打算看看什么车型。我摆摆手，说跟人家约好了，这就联系。销售人员笑着离开了。
我站在大厅的角落，大致扫了一眼后，掏出手机，打算联系一下“土豆丝彭”。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高个子男人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发现有人看我，下意识地也看向他，忽觉得他很眼熟，好像是我在大学篮球社时的某人。
他好像也认出了我，瞪大眼睛。如果是两个陌生人的话，眼神交汇之后会立刻挪开，而曾经相识的人则会确认对方是不是自己的熟人，便会盯着看一会儿。
他站了起来，笑着向我走了过来。我看到他的这个举动，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便也露出了笑容。
“路晓风吧？”他走到我的跟前，伸出了手。
“嘿，我就觉得是你，只不过第一眼没敢认，你可比以前胖了啊，”我也伸出了手，与他握在一起，客套地笑着说，“好久不见啊，蓬哥。”
蓬哥比我大一届，当时我们都是学校篮球社的社员。
蓬哥说：“可不嘛，毕业之后一直没什么时间运动，平时吃的又多，肚子上全是脂肪了……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你了吧，一晃也四五年了，你现在还打篮球吗？”
“打得少了，总也组织不起来人……你摇上号了？”我在4S店见到他，自然认为他是来看车的。
“摇号之前我就买了车了……你今天过来看看车？”蓬哥说，“我今天过来处理点事情……你中午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一起吃个饭吧，这么多年没见了，能在这儿碰上，简直太巧了。”
“我也是过来处理点事情，中午没什么事儿……你的事儿处理完了吗？”
“嗐，别提了，我的车上礼拜让我公司的小孩儿开出去办事儿，结果让一个傻逼给撞了，丫全责，今天约那傻逼过来给我交修车的钱，谁知道那傻逼居然迟到了……不过也好，丫要是不迟到，咱哥儿俩今天还见不到呢……”
我越听越觉得邪性，猛然想起蓬哥姓彭，全名就叫彭蓬。原来我面前的这个篮球社学长就是电话里“温文尔雅”的“土豆丝彭”。
“这……这……”我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彭蓬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我再给那个傻逼打个电话，丫也太磨叽了，刚才跟我说半个小时，这都快四十分钟了……你先坐啊……”
我的手机在手里响了起来。彭蓬猛地看向我，倏地恍然大悟：“我操！那个傻逼原来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