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幻影!于死境中窥见生机
“噗——”
淡金色的流光如同耗尽最后力气的箭矢,一头扎进一片相对“平静”的灰色混沌区域,光芒溃散,显露出陈默踉跄的身影。
他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原本凝实如玉、宝光流转的不朽魂体,此刻变得无比黯淡,布满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即将碎裂般的裂纹。魂体核心,那簇代表着道基与力量的淡金色道火,也萎靡到了极致,火焰缩小了数圈,光芒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强行定义“绝对虚无”对抗规则,又几乎被抽干力量激活“悖论奇点”,接连的透支,让他刚刚重铸的根基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甚至比之前魂飞魄散时好不了多少。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虚弱与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几乎难以维持飞行。
而他肩头的玄黓,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为了干扰执法者的信息封锁,她本就尚未完全恢复的本源再次消耗过度,那刚刚凝实一些的少女虚影,此刻变得比最初时还要透明,蜷缩在陈默肩头,气息微弱,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保护的沉眠之中,连意念都无法传递了。
陈默强忍着魂体传来的阵阵虚弱和刺痛,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片“能量洼地”,周围的灰色混沌相对稀薄、平静,那些混乱的意念碎片和扭曲景象也少了很多。暂时……安全了?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归墟执法者的出现,意味着他已经被归墟的“清理系统”高度关注。刚才那场逃亡虽然惊险成功,但动静绝对不小,谁也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更可怕的“清理程序”被激活。
必须尽快恢复!必须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藏身之所!
他尝试运转那残破的能量汲取模型,但魂体的严重受损,使得模型的效率变得极低,汲取来的那点稀薄源能,对于他此刻的伤势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还没等恢复多少,就可能被后续可能到来的危险彻底湮灭。
一股焦灼感涌上心头。
他抱着沉眠的玄黓,在这片相对平静的混沌中艰难地移动着,魂识(受损后感知力大降)如同破旧的雷达,竭力向四周扫描,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能够提供庇护或者资源的“异常点”。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周围的混沌依旧死寂,除了他们微弱的魂力波动,似乎再无其他。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悄然噬咬陈默的心。
难道……真的要陨落于此?好不容易从窃道者手中夺回一线生机,好不容易重铸道基,却要倒在这归墟的垃圾场里?
不!绝不!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就算魂体破碎,道火将熄,只要意识尚存,他就绝不会放弃!
就在他准备不顾伤势,强行催动道火,向更深处探索时——
忽然!
他那受损的魂识边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死寂混沌截然不同的……波动!
那波动非常非常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绝。但它并非混乱的意念,也不是冰冷的法则,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生机的……能量涟漪?
在这片代表终极死寂的归墟中,感受到“生机”的波动,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默精神猛地一振,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伤势过重出现了幻觉!
他立刻稳住心神,集中所有残存的魂识,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死死锁定那丝微弱波动的来源方向。
没错!不是幻觉!
确实有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却异常纯粹、温润的生机能量,从前方的混沌深处,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有节奏地扩散开来!
这感觉……就像是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突然嗅到了一丝湿润水汽的方向!
希望!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在陈默心中点燃!
他顾不上魂体的剧痛和虚弱,立刻朝着那个方向,竭尽全力地“游”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丝生机波动就越是清晰。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顽强的、不屈不挠的生命力,在这片死寂的混沌中,开辟出了一小片难以察觉的“绿洲”!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破碎的、如同琉璃般的法则碎片组成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让陈默的魂体都为之震撼,险些停滞!
在前方那片相对空旷的灰色混沌中央,悬浮着一小片……陆地!
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陆地。
那是一片不过方圆数十丈的、由某种散发着温润白玉光泽的土壤构成的……岛屿?
岛屿之上,没有山川河流,没有花草树木,只在最中心的位置,生长着一株……植物?
那是一株不过三尺来高的小树。树干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翠玉色泽,枝叶稀疏,却每一片叶子都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流转着温润的碧光。树身之上,天然生长着一些极其玄奥、仿佛蕴含生命至理的金色纹路。
而那股微弱却纯粹的生机波动,正是从这株小树之上散发出来的!
它静静地生长在这白玉般的岛屿上,根系仿佛直接扎入了虚无的混沌,汲取着难以想象的养分,顽强地在这绝对的死寂之中,绽放着属于“生命”的奇迹!
岛屿周围,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几乎与混沌融为一体的透明光罩。正是这层光罩,将外界的混乱与死寂隔绝开来,守护着这片小小的生命净土。
“这……这是……”陈默看着那株小树,感受着那纯粹的生机,受损的魂体都传来一种本能的渴望与舒适感。
他能感觉到,这株小树散发出的生机能量,其本质极高,甚至可能不逊于之前神坛残骸的神性能量,而且更加温和,更加适合滋养魂体与本源!
这里,简直就是为他此刻伤势量身定做的……疗伤圣地!
但他没有立刻冲过去。历经无数磨难养成的谨慎,让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激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这连法则都能湮灭的归墟深处,为何会存在这样一片生命绿洲?这株小树究竟是什么来历?那层透明的光罩又是何种力量?
他悬浮在岛屿光罩之外,仔细观察。
岛屿白玉般的土壤,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净化与滋养之力。那株小树……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其形态,其叶脉纹路,尤其是树干上那些天然的金色道纹……竟然与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初诞生的先天灵根——生命古树的幼苗,有几分相似?!
但这怎么可能?!生命古树乃是生机与造化之源,早已在不知多少个纪元前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其幼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归墟绝地?
而且,他隐约感觉到,在那株小树的根系深处,似乎……缠绕着什么其他的东西?一股极其隐晦、与生机截然相反、带着某种……封印与寂灭意味的冰冷气息,被小树蓬勃的生机巧妙地掩盖着。
这里,似乎不仅仅是一片绿洲那么简单。
陈默目光闪烁,心中权衡。
机遇与危险并存。这株小树散发的生机,绝对能极大加快他和玄黓的恢复速度,甚至可能让他的道基因祸得福,更进一步。但其中隐藏的秘密,也可能带来未知的杀身之祸。
进,还是不进?
他看着肩头气息愈发微弱的玄黓,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濒临崩溃的魂体,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没有选择!
再拖延下去,不用等未知的危险降临,他们自己就要油尽灯枯了!
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残存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层透明的光罩探去。
预想中的排斥并未出现。他的魂体触碰到光罩的瞬间,那光罩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竟然……主动分开了一个缺口?
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生机能量扑面而来,让陈默精神一振,魂体的刺痛都缓解了几分。
这光罩……似乎在欢迎他?
顾不得多想,陈默立刻带着玄黓,闪身进入了这片生命绿洲。
踏上白玉土壤的瞬间,一股无比精纯、温和且浩瀚的生机能量,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将他包裹。他受损严重的魂体,如同久旱的沙漠遇到了甘霖,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欢愉的呻吟,贪婪地吸收着这珍贵的能量。
他甚至不需要主动运转功法,魂体的裂纹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萎靡的道火也如同添加了顶级燃料,开始稳定下来,并逐渐恢复光泽。
而肩头沉眠的玄黓,那透明的虚影也在生机能量的滋养下,变得凝实了一丝,呼吸似乎都平稳了不少。
有效!太有效了!
陈默心中大喜,立刻找了处地方,将玄黓轻轻放下,自己也盘膝坐下,准备全力吸收这里的生机能量疗伤。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放松,准备沉浸入深度疗伤状态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身下的白玉土壤,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传来,牢牢吸附住了他的魂体!
与此同时,岛屿中心那株生命古树(暂定)幼苗,翠玉般的树干上,那些金色的道纹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一股庞大、古老、且带着一丝……急切与诱惑的意念,如同洪流般,猛地冲入了陈默毫无防备的意识深处!
“后来者……助我……”
“斩断……枷锁……”
“解脱……共生……”
“赐汝……生机本源……”
伴随着这股意念,陈默“看”到了——在那株小树翡翠般的根系最深处,紧紧缠绕着一截……焦黑、干枯、散发着浓郁不祥与死寂气息的……断指!
那截断指仿佛来自某个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其上的死寂气息,与生命古树幼苗的磅礴生机形成了极其诡异而又脆弱的平衡!正是这截断指,如同最恶毒的枷锁,束缚着古树幼苗,汲取着它的生机,同时也……保护着它,不被归墟的彻底寂灭力量所侵蚀?
而这股冲入陈默意识的古老意念,正是来自那株生命古树幼苗!它并非单纯地散发生机庇护他人,它是在……求救!它想借助陈默这个意外闯入的“变数”之力,斩断那截作为枷锁的诡异断指,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代价是……它承诺给予陈默难以想象的生机本源!
陈默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这片生命绿洲,根本就是一个温柔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