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在“回响之间”内缓缓平息，只留下烧焦的金属气味和弥漫的烟尘。镜像帝壹的残骸散落在地，大部分已被高温熔毁，只剩下一些扭曲的、闪烁着最后几点电火花的碎片。
洛璃拄着能量光剑，喘息逐渐平复。左臂和手脚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体内能量也消耗巨大，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扫视着这片狼藉的空间。
李铭心有余悸地靠近，看着那堆残骸，声音发颤：“他……他刚才最后好像……”
“我知道。”洛璃打断了他，语气低沉。那短暂的清明和恳求，她同样感受到了。这让她对基金会的厌恶更深了一层——它们不仅制造杀戮机器，更是在玩弄和扭曲灵魂。
现在不是沉湎于情绪的时候。她走到那堆残骸旁，蹲下身，忍着刺鼻的气味，仔细检查。大部分结构已经报废，但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的目光落在残骸中一块相对完整、约莫巴掌大小的黑色晶片上。这块晶片似乎镶嵌在镜像的胸腔核心位置，此刻虽然布满裂纹，但依旧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光。
她小心翼翼地用能量刃的尖端将其撬出。晶片入手冰凉，表面流动着细微的数据纹路。
“这是……高密度存储核心！”李铭凑过来看了一眼，凭借职业本能判断道，“里面可能存储着重要数据！也许是他的运行日志，或者……基金会的一些计划片段！”
洛璃心中一动。如果能解读这里面的数据，或许能更清楚地了解基金会的阴谋，尤其是关于那场国际辩论赛的。
她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感知探入晶片，但立刻被一股混乱而狂暴的残余数据流冲击回来，其中还夹杂着镜像帝壹最后时刻的痛苦与挣扎。强行读取，很可能导致数据彻底损坏，甚至引发反噬。
“需要专门的设备才能安全读取。”李铭看出她的困境，提醒道，“而且必须有很高的解密权限。”
洛璃皱了皱眉。在这里，他们去哪里找专业设备和权限？
就在这时，她胸前的吊坠再次传来温热的波动，这次的目标，并非晶片，而是指向了旁边一台在刚才爆炸中受损相对较轻的控制终端。
她走到那台终端前，屏幕已经碎裂，但主机似乎还在勉强运行，指示灯微弱地闪烁着。她将手按在主机外壳上，调动体内属于初代原型的那部分秩序能量，缓缓注入。
嗡……
终端主机发出一阵不稳定的运行声，碎裂的屏幕挣扎着亮起，显示出大片大片的雪花和乱码。但很快，在初代原型能量的影响下，屏幕上的乱码开始重新排列组合，最终稳定下来，显示出一个极其简陋、仿佛倒退了几十年的命令行界面。
“这……这是绕过了高级图形界面，直接进入了底层指令模式！”李铭惊讶道，“你怎么做到的？”
洛璃没有解释，她凝视着屏幕。吊坠的指引和初代原型的能量，似乎与这台终端，或者说与这个“回响之间”的底层系统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她尝试着输入了几个在初代原型记忆碎片中闪过的、关于数据访问的基础指令。
屏幕上立刻有了反应：
“检测到‘守望者’协议残留权限……权限等级：极高（异常状态）。”
“正在连接本地加密数据库……连接成功。”
“警告：数据库受损严重，部分数据可能丢失或逻辑错误。”
成了！洛璃精神一振。初代原型残留的权限，在这里依然有效！
“快！试试读取那个存储核心的数据！”李铭激动地指着洛璃手中的黑色晶片。
洛璃将晶片靠近终端主机的某个接口。接口自动识别并延伸出几根细小的探针，连接在晶片的对应触点上。
屏幕上立刻开始滚动海量的、混乱的数据流。大部分是镜像帝壹的运行日志、战斗数据以及被基金会强制注入的控制指令，看得人触目惊心。但在这些混乱的数据中，洛璃凭借强大的感知和精神力，迅速捕捉到了一些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加密数据包。
其中一个数据包的标签，赫然是——“圣约（covenant）执行预案：全球司法同步化”。
就是它！关于辩论赛阴谋的详细计划！
“能解密吗？”洛璃问向李铭，这里只有他具备专业的数据处理知识。
李铭凑到屏幕前，仔细看着那复杂的加密算法，眉头紧锁：“这是……量子嵌套加密，结合了生物特征验证……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破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更高级的权限，或者……或者加密者本人留下的‘后门’？”李铭也不太确定。
洛璃想到了黑色球体。她将其取出，再次靠近终端。
当黑色球体那冰冷的表面触碰到终端时，屏幕上的加密数据包突然跳动了一下，加密外壳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露出了里面的核心内容！
两人立刻凝神看去。
预案内容令人心惊：基金会确实计划利用帝壹（镜像）作为“特洛伊木马”，在辩论赛的最终环节——关于“AI司法伦理边界”的总结陈词时，通过一个伪装成法律条文数据包的载体，将一段高度危险的“逻辑锁”病毒植入与会所有司法AI的核心协议中。一旦病毒被远程激活，这些AI将要么瘫痪，要么被忒弥斯直接接管控制权，成为推行“绝对秩序”的傀儡！
而激活信号，将与《民法典》第183条后门代码的触发条件联动！一旦基金会认为时机成熟，或者遭遇重大抵抗，他们将同时启动后门和病毒，瞬间颠覆全球司法体系！
“疯子！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疯子！”李铭看得浑身发冷。
洛璃的脸色也阴沉如水。这个计划一旦成功，人类文明将坠入无尽的黑暗。
必须阻止！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可是，如何传递？他们身处龙潭虎穴，与外界完全隔绝。
洛璃的目光再次投向终端屏幕。既然初代原型的权限能连接本地数据库，那是否……也能连接到外界的网络？哪怕只是一瞬间？
她开始尝试输入一些更深层的网络访问指令。屏幕上的命令行不断反馈着错误信息，这里的网络被物理隔离和多重防火墙封锁，极难突破。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一条反馈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检测到备用紧急通讯线路……状态：物理连接正常，能量供应不足，信号中继器离线。”
紧急通讯线路！
“能找到这条线路的物理接口吗？”洛璃立刻问道。
李铭精神一振，作为数据归档员，他对各种硬件接口了如指掌：“如果是标准的紧急通讯协议，接口通常会是鲜红色的七芯复合接口，一般设置在主要控制台下方或者墙壁隐蔽处！”
两人立刻分头在布满伤痕的控制台和墙壁上寻找。很快，李铭在一个被炸歪的控制台底部，发现了一个被灰尘覆盖、但确实是鲜红色的接口！
“找到了！”
洛璃立刻过来，检查了一下接口，虽然有些破损，但核心线路似乎还算完整。问题是，如何为它供能并启动中继器？终端本身的能量在刚才的爆炸和强行运算中已经濒临枯竭。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枚依旧散发着微弱幽光的黑色存储晶片上。这里面，是否还残留着可供利用的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想法。存储核心的能量极不稳定，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爆炸。
但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存储晶片的一个能量触点，通过几根从废弃线路上扯下的细导线，连接到了紧急通讯接口的供能端子上。
滋啦！
晶片猛地亮起不稳定的光芒，能量顺着导线涌入接口！整个控制台都发出了一阵过载的嗡鸣！
“能量不稳定！太快了会烧毁线路！”李铭急道。
洛璃全力调动精神力，试图引导和稳定这股狂暴的能量，如同在驾驭一匹脱缰的野马。暗蓝色的能量在她指尖流转，小心翼翼地调节着能量的输入。
屏幕上的命令行再次跳动：
“紧急通讯线路能量供应恢复……10%…20%…正在尝试启动信号中继器……”
“中继器启动成功！正在搜索可用外部信道……”
“警告：能量过载风险！预计可持续通讯时间：小于60秒！”
“发现微弱公共数据网络信号！连接建立！”
成功了！
“快！把数据和警告发出去！发给任何你能想到的、可能相信并采取行动的地址！”洛璃对李铭喊道，她自己则全力维持着能量的稳定，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能量的反噬让她手臂酸麻，几乎要失去控制。
李铭不敢怠慢，扑到终端前，双手在简陋的命令行界面上疯狂操作。他将关于“圣约”预案的核心内容、最高法院院长的异常证据、以及《民法典》第183条的后门警告，压缩成一个高度加密的数据包，然后输入了一连串他记忆中可能还未被基金会完全渗透的、联邦调查局内部监察部门、几个知名独立新闻机构、甚至包括月球殖民地抵抗组织的加密接收地址！
“数据包发送中……1%…5%…10%……”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控制台的过载嗡鸣越来越响，连接晶片的导线开始发烫、冒烟！洛璃的手臂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那股狂暴的能量几乎要挣脱她的束缚！
“快一点！”她咬牙道。
“30%…50%…70%…”李铭死死盯着进度条，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彻“回响之间”！这一次，并非来自内部系统，而是来自外部通道！
红色的警示灯在通道门外疯狂闪烁！
“检测到未授权网络访问！位置锁定：回响之间！”
“安全部队立即前往镇压！重复，立即前往！”
基金会发现了他们的通讯尝试！
“90%…95%…100%！发送完成！”李铭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沉重的撞击声从合金大门外传来！大门剧烈震动，显然正在遭受暴力破拆！
同时，连接存储晶片的导线终于不堪重负，啪的一声断裂开来！晶片瞬间黯淡，表面布满裂纹，彻底报废。终端屏幕也猛地黑屏，过载的主机冒出一股青烟，停止了工作。
紧急通讯中断了。
但数据已经发送了出去。虽然只有不到六十秒，虽然不知道有多少能成功送达，但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洛璃脱力般地后退几步，靠在一个歪斜的控制台上，剧烈喘息着，脸色苍白。
李铭也虚脱地坐倒在地。
外面破门的撞击声一声响过一声，金属大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凸起变形。
“我们……我们成功了？”李铭看着洛璃，声音带着不确定。
洛璃抬起头，看向那扇即将被攻破的大门，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信息已经送出。现在，该考虑我们如何活着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