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运皇宫,琼华殿。
今夜这里灯火辉煌,仙乐飘飘。女帝楚月璃为庆贺凌皓平安归来,同时为款待到访的瑶光圣地使团,特设此“琼华宴”。殿内觥筹交错,皇亲国戚、重臣勋贵、以及瑶光圣地的弟子们分列而坐,气氛看似热烈融洽。
凌皓坐于女帝左下首的尊位,位置仅次于镇海王等几位皇室元老。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衫,与周围锦衣华服的众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沉静气度。瑶光圣地使团则被安排在右侧上首,圣女月无瑕依旧面覆轻纱,静坐于主位,清冷自持,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
楚月璃端坐于龙椅之上,凤冠霞帔,威仪天成。她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凌皓身上微微停留,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随即举杯,声音清越:“今日此宴,一为混沌天尊凌皓历劫归来,朕心甚慰;二为瑶光圣地诸位道友远道而来,朕谨代表天运,聊表敬意。诸卿,共饮此杯!”
“恭贺天尊归来!”
“敬陛下!敬瑶光圣地!”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场面一时其乐融融。
然而,这和谐的表象并未持续太久。
酒过三巡,坐在凌皓斜对面,一位身着蟒袍、面容带着几分骄纵之气的年轻男子,忽然站起身来。此人正是镇海王楚枭的嫡子,楚惊云。
他端着酒杯,脸上带着看似恭敬,实则隐含挑衅的笑容,朝着凌皓的方向扬了扬:“久闻混沌天尊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不凡。听闻天尊出身微末,却能一路披荆斩棘,更在北域创下元婴斩化神的赫赫威名,实在令我辈钦佩不已!”
他话音一顿,语气陡然转冷:“不过,本王亦听闻,天尊似乎与某些魔道势力,恩怨纠缠不清?前番那黑煞宗的化神魔尊袭扰我皇城,据说也是因天尊而起?不知天尊对此,作何解释?毕竟,我天运乃堂堂正正之邦,与魔道势不两立!天尊身份特殊,与陛下……关系匪浅,若因私怨引来魔道觊觎,危及社稷,恐怕……不妥吧?”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楚惊云这番话,可谓诛心!不仅质疑凌皓的出身和与魔道的牵连,更暗指他可能给天运皇朝带来灾祸,甚至隐隐影射女帝任用私人,罔顾国家安危!
不少支持镇海王一派的大臣,眼中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而忠于女帝的臣子,则面露愤慨,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毕竟楚惊云所言,半真半假,最难辩驳。
楚月璃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呵斥。
却见凌皓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箸,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楚惊云,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世子殿下,消息倒是灵通。”凌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凌某确实出身并非显赫,所行之路,亦多荆棘。与魔道有怨?不错,凌某剑下,斩的魔头确实不少。至于引来觊觎……”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若因惧魔报复,便束手束脚,乃至对魔道卑躬屈膝,那与魔道何异?我辈修士,当持手中剑,斩世间魔。若魔头敢来,斩了便是,何须多言?”
他没有释放任何强大的气势,也没有厉声反驳。但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他刻意没有完全收敛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丝属于元婴后期的灵力波动!
这波动并不狂暴,却精纯、凝练、浩瀚如海!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凌驾于普通灵力之上的混沌道韵!
“嗡——”
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琼华殿!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在场所有修士,尤其是那些金丹、元婴期的存在,无不感到心神一凛,仿佛被某种远古凶兽瞥了一眼,体内真元都为之凝滞了刹那!
楚惊云首当其冲,他不过金丹巅峰修为,被这股隐含混沌意志的威压一扫,顿时脸色一白,噔噔噔连退三步,手中的酒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看向凌皓的目光,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元婴后期!他竟然已经是元婴后期!而且这股气息……怎么会如此可怕?!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凌皓这轻描淡写间展露的实力所震慑。原本一些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宗室勋贵,此刻也收敛了神色,目光变得凝重起来。这位混沌天尊,即便重伤初愈,似乎也远非他们能够轻易拿捏的!
楚月璃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看向凌皓的目光中,欣慰与依赖之色更浓。
而一直静坐旁观,仿佛置身事外的瑶光圣女月无瑕,在那股混沌气息流露的瞬间,覆盖在轻纱下的睫毛,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那双清冷如月的眸子,再次落到了凌皓身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旁人只感受到凌皓元婴后期的修为,但她凭借自身超凡的灵觉与深厚的太阴传承,却隐约捕捉到了那气息深处,一丝超越当前境界、触及本源大道的混沌意蕴。
“混沌……之气?”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这并非普通的五行灵力,也非单一的某种变异灵气,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力量。这与她之前感应到的那丝微妙共鸣,似乎同出一源。
月无瑕对这位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的混沌天尊,终于产生了一丝超越寻常的、名为兴趣的情绪。或许,此次天运皇朝之行,除了既定的事务外,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风波,因凌皓展露的些许锋芒而暂时平息。但殿内暗涌的激流,却因这番交锋,变得更加汹涌莫测。镇海王一方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瑶光圣女的关注,也为未来增添了新的变数。
凌皓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但他的回归,已然在这皇朝权力中心,投下了一颗重重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