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源清司,请指教。”他躬身致意,礼数周全,但语气生冷,尽显?敌意与警惕。
“神州姜阎,S级冰系。”姜阎报上名号,双手垂于身侧,指间已有冰晶般的幽蓝寒气萦绕。
腿部刀鞘中两把幽黑、唯刃口一线寒芒的短匕,在沙漠强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台下,陆沉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包没吃完的坚果,一边咔嚓咔嚓地嚼着,一边悠然观望台上的源清司和他身后的式神,金眸里盈满看好戏的兴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以阴阳术对阵酆都大帝?驱役式神在幽冥之主面前卖弄?
这景象在他眼里荒谬得令人捧腹。
他想笑,又觉当众太不厚道,便用力抿唇,肩头却止不住上下耸动,显然憋得相当辛苦,只好又塞了颗坚果到嘴里掩饰。
裁判宣布开始。
源清司不敢有丝毫怠慢,对手是转眼击败艾莉森强者的同伴,其实力绝对不容轻视。
他双手迅疾结印,口中以古东瀛语低沉诵念。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璀璨的五芒星光辉自其脚下应声亮起,一道刻有秘纹的半透明结界张开,将他严严实实护在其间。
结界表面光华游移,透出坚实的防御质感。
他身后的犬型式神——犬鬼,瞬时咆哮,通身暗红光芒炽盛,化作一道迸发腥风的赤色闪电,直扑姜阎!
而那只阴影式神——影妖,则同步沉入地面,下一刻,数条弥漫蚀魂之毒的漆黑鬼爪,从姜阎影子中猛然钻出,锁向其脚踝,意图限制行动!
姜阎紫眸中蓝光一闪,未见其势,周身便炸开一圈凛冽的幽蓝气浪!
一朵冰莲凌空绽放,莲瓣舒卷,擂台地面瞬时被冰层覆盖!
那几只刚从阴影中探出的漆黑鬼爪触之即僵,维持抓握之姿定格当场,随即在阵阵“咔嚓”脆响声里,碎成漫天冰晶,飘散无影!
扑杀而至的犬鬼,被这股沛涌的九幽寒气迎面一冲,狂暴之气顿时溃散,赤红躯体遭寒霜侵蚀,动作骤然迟滞,口中的吼声也化作了痛苦的低鸣!
姜阎身形轻晃,原地残影未散便已欺近源清司的五芒星结界!
他没有动用腿侧的短匕,仅从容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指尖聚起一点幽邃寒芒,冷然点向那光影变幻的结界。
源清司瞳孔猛缩,心中警铃大作,显然已感知到寒芒内蕴藏着能泯灭生机的强大力量!
他竭力催动体内灵力,不顾代价地注入结界,全力加固这最后的屏障!
结界光轮暴涨,咒文急促明灭,奋力抵御!
然而,当姜阎指尖触及界壁光晕,那牢固的五芒星结界竟形同虚设,连一息都没能坚持,就传出一连串清脆声响,冰纹以其落点为中心,霎时蔓延至整个结界!
嘭——!
结界轰然迸裂,化为纷扬洒落,夹杂着冰屑的灵力碎片!
沛然的九幽寒气顺着破碎的结界倒卷而入,源清司只觉自己被抛入寒渊地狱最底层,森冷彻髓,血液几近凝固,灵力运转艰涩,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发绀。
他身后的影妖在寒气中凄厉尖啸,不顾一切折返救援,却被更磅礴的九幽寒气当头笼罩,立时封镇半空,化作保持着扑袭姿态的漆黑冰雕,动弹不得。
犬鬼更是哀鸣一声,彻底失去了凶性,匍匐在冰莲之下,瑟瑟发抖,再不敢抬头。
姜阎缓缓收回手指,垂手而立,身畔那令人战栗的恐怖寒气迅速敛入体内,冰莲亦随之隐去。
他目光疏离,看着脸色惨白,浑身不受控制剧烈颤抖且站立不稳的源清司。
“承让。”
清冷二字吐出,在擂台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台下满场失声。
所有喧嚣、议论乃至呼吸,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如果说陆沉的胜利还透着令人惊叹的技巧性与咋舌的投机手段,那么姜阎的胜利,无疑是压倒性的力量展现!
这是什么层级的冰系异能,竟可瞬间封冻能量结界与高阶式神?
还有那近乎闪现的身法,真的是一个S级能踏足的领域吗?
片刻的静默后,是愈发鼎沸的哗然和议论。
“我的天……这真是S级?确定不是哪个老怪物伪装的?”
“源清司的结界……我记得上次测试,能扛住穿甲弹的吧?就这么……一根手指?”
“神州这次派来的S级都是什么怪物……这俩人……”
源清司吃力地仰起头,牙齿不住地打颤,望着姜阎那平静得令人胆寒的紫眸,眼中满是惊惧与不甘,但更多的是面对天堑鸿沟般的无力和绝望。
他嘴唇微动,似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垂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多……多谢……指教。”
他拖着僵硬的身躯,踉跄地走下擂台。
台下,一位始终紧张观战,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红白巫女服少女,是他的妹妹源清雅。
看到兄长这般模样,她立刻疾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源清司。
她努力撑着哥哥的重量,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心疼。
陆沉这才不紧不慢地晃到姜阎身旁,把手里最后几颗坚果“哗啦”一声倒进嘴里,拍了拍掌心的碎屑,接着十分自然地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姜阎的脸颊,触手一片微凉。
“啧,凉丝丝的,看来没费什么劲。”他咂咂嘴,金眸里闪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凑近压低声音,“干得漂亮姜老板。我就喜欢你这干脆利落的劲儿。”
姜阎淡淡应道:“速战速决,省时省力。”
感受到陆沉这番亲昵的举动,姜阎虽横了他一眼,却还是稍稍侧头,在对方手背上极轻地蹭了一瞬,惹得陆沉满足地低笑。
而当姜阎紫眸再次扫过被源清雅搀扶且背影狼狈的源清司,目光在源清雅那与兄长灵力同源却更显澄净的气息上稍作停留时,眉峰微蹙,似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并未多言。
陆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金眸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他收回手,转而揽住姜阎的肩,将人往自己身边拢了拢,隔着作战服触到紧实肌体的温度:“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剩下的估计也就那样,还不如回去研究下晚上吃什么,这地方的伙食真是一言难尽。”
两人并肩离开演武场,将身后纷纭、震惊、探究以及源清雅饱含惊悸的目光,统统抛诸脑后。
走出场地,荒漠炽热到能灼伤皮肤的阳光径直泻下,与场内各种能量残留造成的温差形成鲜明对比,热浪裹挟着沙砾,打在脸上有些刺痛。
“那个艾莉森,”陆沉从口袋摸出两块包装精致,印着北境特色植物图案的果干,自己先咬了一口,随即将另一块递到姜阎唇边,“念力操控确实精妙,能量凝结度和爆发力都堪称顶尖,差点就能撬动原子了。若非遇到我们,凡俗超凡界S级里能稳胜她的,屈指可数。”
他金眸微凝,已然洞悉其力量本质。
姜阎启齿叼过,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驱散了些许因动用九幽寒气而带来的僵冷。
他将果干拿在手里慢慢咬着,微微颔首:“源氏传承,在式神缔约与结界固化上,确有可取之处,耗费的心血不无价值。”他话音微转,续道,“只是,过于依赖外物与固定形制,终究舍本逐末,遇根源之力,难有招架之功。”
两人就这样分食果干交谈着走向住宿区,行至中途,脚步却不约而同地一顿。
陆沉搂着姜阎肩膀的手臂悄然蓄力,姜阎则下意识向前半步,将陆沉大半身形挡在侧后。
二人的视线同时投向远处——
那是位于基地边缘,深入沙漠腹地的不毛地带。
一座被高大、锈迹斑斑的铁丝电网环绕的工业废弃工厂,孑然独立于滚滚黄沙之中。
厂房墙体斑驳剥落,多数窗框仅余黑洞洞的空缺,在灼热气浪的折射下,景象略显变形。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两人的神识齐齐捕捉到了一缕极为隐晦,且与周遭燥热环境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携着令他们神魂深处本能厌恶的污秽混乱与堕落特质——
域外魔气!
虽然微弱,仅仅闪烁了一下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以他们对这种印记的熟悉程度,绝无认错的道理。
而魔气的源头,隐隐指向的,正是那片看似早已被黄沙和时间遗忘的荒废工厂。
两人气机陡然一变,神识交汇,无需言语,警戒已提升至最高。
沙漠热风依旧呼啸,卷着沙尘掠过铁丝网的间隙,发出呜咽般的断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