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鱼多想就此沉沦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紧紧回抱住他,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彷徨、心酸和思念都化作嚎啕大哭;
他更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刚和自己分手就迫不及待的和前女友和好?
为什么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出现?
现在又为什么突如其来地扰乱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
……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终究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是啊,时过境迁,自己又以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质问这些呢?
“你放开我吧,”
郑小鱼猛地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声音变得疏离而平静,
“我还要工作。”
田小雷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语气的冰冷,这才万般不舍地,缓缓松开了手臂。
他急忙伸手,用指腹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替郑小鱼擦拭脸上未干的泪痕。
郑小鱼偏头避开他的碰触,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呼吸和状态。
“出去吧,”
他重新戴上耳机,目光投向面前的台词本,眼神里不带一丝温度,冷得让田小雷心头一慌,有些不知所措,
“我要录音了。有什么事儿,等我录完再说。”
“好,”
田小雷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我就在外边等你。”
他深深看了郑小鱼一眼,终是转身,轻轻带上了录音室的门。
田小雷就站在录音室外,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里面那个身影,看着他时而绽放笑颜,时而黯然落泪。
郑小鱼每一次情绪的起伏,都牵动着田小雷的心。
“郑小鱼,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在心底无声地呐喊,这问题反复捶打着他的灵魂。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郑小鱼渴望的爱是什么——那是一份无限包容,毫无保留的爱。
那绝不是他身边那个所谓的“女朋友”,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给予的爱。
在两人分开的这一个月里里,田小雷的世界只剩下郑小鱼的影子。
吃饭时会想起他的口味,喝柠檬水会记起他酸得眯起眼的可爱模样,抽烟时会恍惚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过来吸一口,
就连吃到一颗糖,甜味散开的那一刻,想的也是他唇瓣的柔软。
天边红蓝交织的晚霞,街头昏黄孤独的路灯,甚至路边一只摇尾的小狗,一草一木,枯枝败叶……
目之所及,万物皆能成为引信,炸开对他无边无际的思念。
每天睡前必须依靠酒精麻醉神经,否则一闭眼,脑海里全是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决绝离开时的背影。
包括后来与若若那场仓促的复合,也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戏码,幼稚地想用这种方式刺激他,逼他回头。如今想来,自己错得离谱而可笑。
田小雷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一件事:他爱郑小鱼,早已无法自拔。
终于,录音室的门开了。郑小鱼低着头走出来,周身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低气压,他抬眼看了看田小雷,一言未发。
“小鱼……”
田小雷立刻上前,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辛苦啦,小鱼!”
导演适时地走过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今天咱们就先录到这儿,明天再继续。回去好好休息,多喝水,一定要保护好嗓子!”
导演细心叮嘱。
“嗯。好的,导演。”
郑小鱼低低应了一声,随即自顾自地朝外走去,将田小雷彻底无视在身后。
“小鱼,小鱼!郑小鱼!”
田小雷追在后面,连声呼唤。
郑小鱼这才停住脚步,转过身,眼神里带着疲惫与警告: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别惹我!”
“那你要怎样心情才能好?”
田小雷目光恳切,语气认真,
“只要你说出来,我都能做到。”
“那你别跟着我,我心情可能会好点。”郑小鱼冷声道。
“这不行,”
田小雷果断拒绝,“你换一个!”
郑小鱼送给他一个白眼,懒得再争辩,转身继续往前走。
田小雷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你到底要干什么?准备跟我到什么时候?”
郑小鱼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悦,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动摇。
田小雷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郑重回答:
“直到你答应和我和好为止。”
“那你继续跟着吧,”
郑小鱼嗤笑一声,
“没有这种可能性。”说完,他加快了脚步。
走到街边,郑小鱼利落地扫开一辆共享单车,长腿一跨坐了上去。
他回头瞥了一眼站在原地有些无措的田小雷,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的弧度:
“田大少爷,涉及到您不会的领域了吧?!”
语罢,脚下一蹬,车子便轻快地滑了出去。
“瞧不起谁呢!”
田小雷被这一激,也立刻扫了一辆车。以他的身高,骑上这小小的共享单车实在有些憋屈,两条长腿无处安放,
蹬踏的动作显得十分笨拙吃力,那画面带着几分辛酸,却又莫名好笑。
已经骑出一段距离的郑小鱼,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那个平日里意气风发的田小雷,
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奋力追赶,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他紧抿的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大约骑了十分钟,终于到达酒店门口。田小雷累得气喘吁吁,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他还是立刻快步跟到郑小鱼身边。
“小鱼,累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他气息还未喘匀,便急切地开口。
“不去。你自己吃吧!”
郑小鱼回答得斩钉截铁,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酒店大厅。
田小雷望着他那倔强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依旧迈步跟了上去。
就在郑小鱼刷开房门,准备迅速闪入并关门的瞬间——田小雷下意识地想用手挡住即将合拢的门扉,动作太快,手指猛地被门缝狠狠夹了一下!
“呃!”
一声压抑的痛呼。
郑小鱼闻声回头,只见田小雷疼得瞬间蹙紧了眉头,右手食指指节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皮肤被蹭破,渗出了鲜红的血珠。
那一刻,所有伪装的冷漠和疏离瞬间土崩瓦解。
“你是傻子吗?!”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和心疼。
他一把拉过田小雷受伤的手,也顾不得之前的坚持,直接将人拽进了房间。
他翻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医药箱,动作有些慌乱地找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他拉着田小雷在床边坐下,自己则蹲在他面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为他清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温热的手指偶尔触碰到田小雷的皮肤,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田小雷低头,凝视着郑小鱼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浓密睫毛下那双盛满了心疼和专注的眼睛,那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混杂着狂喜、酸涩和无尽的眷恋。
他就知道,自己的小鱼是在乎自己的。
就在郑小鱼撕开创可贴,准备为他贴上的那一刻,田小雷用未受伤的那只手,猛地托住了他的后颈,不由分说地俯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郑小鱼的身体骤然僵住,捏着创可贴的手指停在半空。
他应该推开他的……可是,心底那座用理智和委屈筑起的高墙,在对方那汹涌而温柔的爱意面前,彻底崩塌了。
他没有拒绝,捏紧的手指缓缓松开,最终,他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迟来太久的吻里。
人终其一生,跋山涉水,跌跌撞撞,所求的,
也不过是能找到这样一双眼睛——一双会心疼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