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绝望与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个平静得近乎漠然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压过了战场的喧嚣,压过了色孽的低语,也压过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说……到此为止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呼啸的狂风凝固了,飘落的尘埃悬浮在半空,爆炸的火光定格成狰狞的雕塑,战场上每一个士兵,每一个恶魔,每一个幸存者,都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只有思维,还在运转。
托尼保持着向上冲刺的姿态,眼中的惊怒还未褪去。史蒂夫挥剑的动作停滞在半空。卡特正将圆盾掷向一名被蛊惑的特工。娜塔莎的枪口对准了一只刚刚显形的色孽欲魔。鹰眼的箭矢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就连那粉紫色的漩涡,其中若隐若现的妖娆魔影,也如同被冻结的油画。
天空中,那几枚带着死亡讯号,正在大气层外疾驰的洲际弹道导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悄无声息地……解体,湮灭,连一丝烟火都未曾冒出。
紧接着,在所有思维能够看到的层面,一只无形的大手,仿佛从宇宙的根源伸出,轻轻拂过纽约上空那粉紫色的漩涡。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那散发着诱人堕落气息的漩涡,连同其中尚未完全降临的色孽魔军,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随后,那只无形的大手,再次轻轻一拂。
残存的,仍在负隅顽抗的齐塔瑞士兵和飞行器,以及地面上零星散布的恐虐放血鬼,如同被抹去的污渍,成片成片地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前后,不过三次呼吸的时间。
当时间的流速恢复正常时,整个纽约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风,重新开始流动。尘埃,缓缓飘落。定格的人们,恢复了行动能力。
然而,敌人……消失了。
所有的齐塔瑞人,所有的恐虐魔军,所有色孽的痕迹,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城市,燃烧的废墟,以及惊魂未定,面面相觑的人类战士们。
天空,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虽然依旧灰暗,却不再有那些亵渎的传送门和扭曲的魔影。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托尼悬浮在半空,茫然地环顾四周,战甲内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他看向史蒂夫,发现对方也正看向他,银色面甲下的目光同样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卡特接住弹回的圆盾,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但除了废墟和战友,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敌人的踪迹。娜塔莎和鹰眼背靠背站立,枪口和箭矢依旧指着空无一物的前方,神情愕然。
远在空天母舰的尼克·弗瑞,独眼死死盯着恢复正常的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突然变得干净的战场,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安理会的地下掩体内,一片死寂。理事们看着屏幕上如同被神灵亲手清理过的纽约,脸上血色尽失,冷汗浸透了他们的衬衫。那个授权按下按钮的理事,更是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
宇宙的角落,那临时开辟的维度中。
四小贩的人类化身,同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色孽的化身,那个美丽到极致的存在,脸上的慵懒与愉悦第一次被惊愕取代,祂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存在。
“他……出手了。”奸奇推了推单片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兴奋?“如此轻描淡写……规则层面的抹除……甚至没有引起宇宙底层的任何涟漪……”
纳垢乐呵呵的表情收敛了些,他搅动大锅的动作慢了下来,粘稠的绿色浓汤中,几个刚刚成型的小小纳垢灵疑惑地探出头,又迅速缩了回去。
恐虐的化身,那狂暴的壮汉,脸上的怒火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忌惮所取代,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发白,却没有再发出咆哮。
“他是在警告我们。”奸奇最终得出结论,声音低沉:“警告我们,适可而止。这片战场,是他的试验场,不容我们过度干涉。至少……目前不行。”
色孽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眼神却更加幽深:“真是……霸道呢。不过,越是强大的存在,其欲望和弱点,也往往最薄弱。”
“呵呵……真希望,能有这样的存在……接纳我的慈爱……呵呵,嘿嘿嘿……”纳垢那苍老的老人脸上,露出一抹死灰色,一只虫子,已经从他的皮肤破开,从中爬出。
显然,一旁的三大邪神并没有在乎这个恶心的事情。
“够了,纳垢。”奸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打断了纳垢那令人不适的低语和身上滋生的秽物。
“现在不是散发你慈爱的时候。”
他转向恐虐和色孽,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许诺的这次出手,信息量很大。第一,他拥有我们难以理解的,近乎规则层面的力量,能够轻易抹除我们的造物和投影。第二,他划下了明确的界限,地球是他的试验场,我们可以试探,但不能过度,更不能动用像核弹这种会彻底毁掉试验品的外力。”
恐虐重重地哼了一声,猩红的眼中依旧燃烧着不甘的怒火,但并未反驳。色孽则慵懒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刚才那瞬间的惊悸与……刺激。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策略需要调整。”奸奇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一幅新的,更加复杂的,交织着无数命运丝线的图景缓缓展开,其中地球,尤其是纽约,被标记为一个不断闪烁着危险与机遇红光的节点。
“正面强攻,在许诺明确表态前,已不可取。但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奸奇的嘴角勾起一抹诡秘的弧度:“渗透,腐化,从内部瓦解。地球的人类文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情绪与欲望熔炉。恐惧,绝望,贪婪,野心……这些都是我们最好的食粮和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