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核里的双生纹还在发烫,像是有团小火苗在里面烧。我低头看着胸口那片黑白交织的光,阿石爷爷的魂影已经随着守界灵古树扎根渐渐淡去,临走前他往我手里塞了片沙枣叶,叶片上的纹路竟和心核里的双生纹一模一样。
“这叶子能稳住新生的力量。”爷爷的声音像风穿过树叶,“记住,光与影从来不是死敌,就像沙枣花要靠月光催开,也要靠日光结果。”
话音落时,叶片化作金粉钻进我的掌心,心核的灼痛感果然减轻不少。守痕者叔叔扶着我站起来,他的金红色魂丝还在微微发颤,看向归墟镜的眼神里满是警惕:“那镜子里的眼睛……你看到了吗?”
我点头。刚才归墟镜里闪过的无数双眼睛,每双都钉着双生纹,那眼神不像敌意,更像……在等待。
紫墟正蹲在新苗旁边,用指尖戳着土里那缕被爷爷埋下的黑丝。黑丝已经缠上了新苗的根须,却没再散发影蚀的气息,反而透着点温润的光,像是被沙枣花的灵气中和了。“影皇这招够绝的,自爆魂核都要给你留个念想。”她回头朝我挤眼睛,“不过说真的,你心核里那股新力量挺带劲啊,刚才震开影皇残魂时,我感觉整个沙枣林的风都在跟着你转。”
婴孩抱着快熄灭的源珠,小短腿倒腾着跑到我脚边,举着源珠往我心核凑:“姐姐你看,源珠认主了!”
果然,黯淡的源珠表面正慢慢浮现出沙枣花纹,和我心核里的双生纹隐隐呼应。我伸手接过源珠,指尖刚碰到珠子,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珠子裂开的缝隙里钻出根嫩芽,嫩芽顶端顶着颗米粒大的花苞,看着竟有几分眼熟。
“这是……沙枣花的花苞?”守痕者叔叔凑过来看,金红色魂丝轻轻碰了碰花苞,花苞竟抖了抖,像是在打招呼,“源珠吸了影皇的残魂,又沾了守界灵的灵气,这是要二次进化啊!”
正说着,归墟镜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起来,镜面里的无界之域景象开始扭曲,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眼睛越来越清晰,眉心的双生纹闪烁得越来越急,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更诡异的是,镜中那个跪着的黑袍人影,竟缓缓抬起了头——
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脸确实和影皇一模一样,但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细碎的沙枣花纹,鬓角还别着朵干枯的沙枣花,看着比影皇苍老得多,也……温和得多。他对着黑暗深处朝拜的方向,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见声音,我却莫名读懂了他的口型——
“界源苏醒,双纹归位,该来的,总会来。”
话音刚落,我心核里的双生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归墟镜的镜面“咔嚓”裂开道缝,缝里涌出股熟悉的气息,又冷又涩,像极了影蚀的味道,却比影蚀更纯粹,带着种沉淀了万年的沧桑感。
“小心!”守痕者叔叔一把将我拽到身后,金红色魂丝瞬间织成密网挡在镜前,“是无界之域的气息!这镜子要被撑破了!”
紫墟已经祭出织痕丝,指尖翻飞间在镜前织出层淡紫色的结界:“别硬挡!这气息里带着守界灵的波动,好像不是来打架的。”
我按住心核里躁动的双生纹,试着将那股气息往体内引。出乎意料的是,气息刚碰到我的皮肤,就顺着毛孔钻了进来,直奔心核而去。双生纹像是遇到了同类,竟主动张开纹路,将那股气息裹了进去。
“姐姐!”婴孩突然指着归墟镜,小手指都在发抖,“镜子里……镜子里有东西要出来了!”
只见镜面的裂缝里伸出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上缠着圈沙枣藤编的手环,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黑土——那手环的编法,和爷爷生前给我编的一模一样!
守痕者叔叔的魂丝瞬间绷紧:“是守尸人!他怎么会在无界之域?!”
我却愣住了。
那只手的手腕上,赫然印着个和我心核里一模一样的双生纹,只是纹路更古老,边缘都磨得有些模糊了。更让我心头一震的是,他手背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和我左手背上的疤痕位置丝毫不差。
“他不是守尸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心核里的双生纹跳得像要炸开,“他是……”
话音未落,镜面裂缝突然扩大,整面归墟镜“哗啦”一声碎成无数片,碎片在空中凝成道光门,门后走出个高大的身影。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裤脚沾着泥,怀里抱着个旧木盒,脸上的皱纹里嵌着沙枣花粉,看着就像刚从沙枣林里干完活的老农。
可他一抬眼,我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瞳孔里浮着层淡淡的沙枣花影,看向我的时候,那双眼睛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有两朵沙枣花在里面慢慢绽开。“小丫头片子,”他开口笑了,声音比爷爷的魂影更沙哑,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暖意,“终于等到你心核开纹这一天了。”
守痕者叔叔的魂丝已经顶到了他鼻尖:“你是谁?怎么会有守尸人的气息?”
“守尸人?”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褂子,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衣襟,“哦,你说的是当年帮我看林子的老伙计啊。他去年寿终正寝,魂归无界了。”他说着掀开怀里的木盒,里面铺着层干枯的沙枣叶,叶上躺着半块玉佩,玉佩的缺口形状,正好能和我脖子上戴着的半块合上——那是爷爷留给我的遗物。
“你是……”我攥着脖子上的玉佩,指尖都在冒汗。
“我是你太爷爷那辈的守林人。”他把木盒递过来,眼神落在我心核的位置,“当年影族始祖和守界灵定下盟约,要靠双生纹维持界域平衡,可惜后来出了个急功近利的影皇,也就是你刚收拾掉的那个小家伙的老祖宗,把盟约撕了,还偷走了半块界源玉佩。”
他指了指我手里的源珠,嫩芽上的花苞已经绽开了半朵:“你心核里的双生纹,就是盟约的印记。影皇自爆魂核不是想害你,是怕他那点影蚀气息污染了你,只能用魂核残力把影蚀锁在你心核里,等你自己觉醒了再净化——这小子,倒是比他老祖宗懂道理。”
紫墟突然指着他手腕的双生纹:“那你这纹是怎么回事?还有无界之域那些眼睛……”
“那些是历代守林人和影族的魂灵。”他叹了口气,望向归墟镜碎成的光门,“当年盟约破裂,双方死伤惨重,魂灵都被困在了无界之域,只有等双纹归位,才能重见天日。至于我……”
他突然卷起袖子,胳膊上露出道狰狞的伤疤,伤疤上的纹路竟和归墟镜里那个黑袍人影眉心的纹路一致。“我当年为了护着半块玉佩,被影族始祖打成重伤,只能躲在无界之域养伤,顺便看管那些被困的魂灵。”
守痕者叔叔的魂丝慢慢收了回去:“那你刚才朝拜的是谁?”
“还能是谁。”他往光门里瞥了眼,语气突然沉了下去,“影族始祖呗。那老东西被盟约反噬,困在无界最深处五千年了,最近感应到双纹开了,正闹腾着要出来呢。”
他话音刚落,光门里突然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沙枣林的叶子落了一地。婴孩怀里的源珠“啪”地掉在地上,裂开的缝隙里钻出条小黑蛇似的东西,飞快地缠上我的脚踝——那东西长得像极了影皇的魂丝,却比影皇的魂丝粗了百倍,上面的双生纹扭曲得像是在尖叫!
“得,说曹操曹操到。”老守林人把木盒往我怀里一塞,从背后抽出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小丫头,源珠里的沙枣花能克影族始祖的戾气,跟紧我!今天要么让老东西认了这新盟约,要么……”
他突然咧嘴一笑,柴刀上的锈迹簌簌往下掉,却莫名透着股凛然正气:“要么就陪他在无界之域再耗五千年!”
光门里的咆哮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团巨大的黑影正在慢慢凝聚,黑影周围盘旋着无数双眼睛,每双眼睛里都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老守林人已经提着柴刀冲了进去,守痕者叔叔拽着我跟在后面,紫墟抱着婴孩,手里的织痕丝织成了面大网。
我握紧怀里的木盒,心核里的双生纹烫得惊人,源珠上的沙枣花突然完全绽放,甜香瞬间铺满了整个光门通道。
可就在这时,那团黑影里突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既像影皇,又像归墟镜里的黑袍人,带着种穿透灵魂的蛊惑:“小丫头,你确定要帮着外人对付同族吗?别忘了,你心核里流着一半影族的血啊……”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
心核里的双生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一半的沙枣花纹开始变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扭曲——原来影皇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