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朝着那片标注为死亡星域的坐标航行。一路上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杨穆白盯着自己那只七彩右手发呆，指尖无意识地在控制台边缘划过，留下几道很快消失的晶痕。
凯被绑在座位上，一直低着头，像是又睡着了。但仔细观察，能发现他被绑在身后的手，手指正以极小的幅度抽搐着，指甲缝里渗出一点点不明显的黑气。
“还有多久到？”刀疤打破沉默，问小武。
“按目前速度，再跃迁一次，大概八小时。”小武回答，眼睛没离开扫描屏幕，“前面区域干扰越来越强了，像是某种……背景噪音。”
不是能量乱流，是更细微的信号干扰，滋滋啦啦的，听久了让人心烦。
老头揉着太阳穴：“这声音有点邪门，我脑子里嗡嗡响。”
红姨也点头：“我也感觉有点躁得慌。”
杨穆白却没觉得不舒服，那噪音落在他耳朵里，反而夹杂着一些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低语，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但他莫名能听懂一点。
“……沉寂……守望……归……零……”
又是归零！
他集中精神去听，那些低语却消失了，只剩下令人烦躁的噪音。
他看向凯，发现凯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虚空，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
“听到了……它们也在叫我……”
“叫你去干嘛？”刀疤警惕地问。
凯却不回答了，重新低下头，恢复安静。
气氛更压抑了。
终于，飞船完成最后一次短途跃迁，进入了目标星域。
外面一片死寂。没有恒星，没有行星，只有稀薄的星际尘埃和远处一些早已冷却的星体残骸。扫描仪上干干净净，除了背景噪音，什么信号都没有。
“你确定是这儿？”小武看向杨穆白，“啥也没有啊。”
杨穆白凭着古神记忆里的坐标，指向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区域：“去那里，靠近点。”
飞船缓缓靠近。就在进入那片区域的瞬间，所有人都感觉身体猛地一沉，像是掉进了泥潭。不是重力变化，是某种……凝滞感。
同时，主屏幕上的星空图像开始扭曲、晃动，像信号不良的电视。
“空间锚定！我们动不了了！”小武尝试推动操纵杆，飞船纹丝不动。
“不是空间锚定。”杨穆白感受着周围，“是时间……流速变得极其缓慢，几乎停止了。”
他七彩的右手微微发光，似乎不受影响。
就在这时，凯猛地抬起头，双眼彻底变成了浓稠的墨黑色，没有一丝眼白。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笑声，绑住他的合金索发出刺耳的金属疲劳声。
“时间……到了……”
砰！合金索被他硬生生绷断！他站起身，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一把推开想拦住他的红姨，径直走向飞船的主控电脑接口。
“阻止他！”刀疤吼道。
凯的速度快得惊人，手掌直接插进了接口面板，黑色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系统。飞船内部灯光疯狂闪烁，所有屏幕瞬间被乱码和黑色的流状图案占据。
“系统被入侵！控制权丢失！”小武徒劳地敲打着键盘。
凯转过身，面对众人，黑色的瞳孔扫过，最后定格在杨穆白身上，声音重叠着两种音调，一种是他自己的，另一种冰冷机械：
“载体m-735，确认携带高浓度禁忌本源。‘归零协议’……启动。”
归零协议！
杨穆白心里一紧，果然是观测者搞的鬼！凯在心渊就被寄生了！
“凯！醒醒！”红姨还想上前。
“没用了！”老头拉住她，“他现在不是凯！”
杨穆白站起身，七彩右手能量凝聚：“把他和系统的连接断开！”
刀疤和凯同时动了。刀疤扑向凯，想把他从接口拔出来。而凯（或者说控制他的东西）则操控飞船武器系统，内部几处防御炮台转动，瞄准了杨穆白！
“小心！”小武大喊。
杨穆白抬手，一道七彩光幕挡在身前，挡住了射来的能量光束。光束撞在光幕上，无声无息地消失。
但凯的目的似乎并非击杀。趁此机会，他彻底接管了飞船导航，无视空间的凝滞，强行将引擎过载！
飞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硬生生拖着几乎停滞的时间，朝着这片死寂星域的最中心冲去！
“他要把我们带去哪里？”红姨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扭曲的星空景象，声音发颤。
杨穆白看着凯那完全被黑色占据的眼睛，又感受着这片区域诡异的时间流速，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
“他不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杨穆白声音干涩，“他是要……把我们送到‘某个时间点’！”
古神记忆里关于“归零者”的碎片信息闪过——它们是观测者麾下，专门负责“修剪时间线”，清除所有不符合“秩序”的“错误”和“变量”的终极工具！
飞船的速度飙升到极限，周围的景象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带。前方，一个在正常时间流里根本不可能被观测到的、巨大无比的、由纯粹“虚无”构成的“结构体”，缓缓显现出它的轮廓。
那结构体像一个不断自我复制、又不断自我湮灭的几何迷宫，散发着终结一切的气息。
凯（控制体）看着那结构体，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种狂热的“虔诚”，用冰冷的机械声说道：
“欢迎来到……‘归零之域’。错误序列m-735，你的时间……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