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派对那“冰山融化”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蓝凛这位永远不甘寂寞的大舅哥,又揣着他那套层出不穷的“狐族传统”理论,雄赳赳气昂昂地找上了门。
这一次,他手里捧着的不是一个孤零零的领结,而是一个硕大的、看起来分量十足的锦缎盒子。
盒子盖一打开——好家伙!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五颜六色、材质各异、从迷你到巴掌大小不等的丝绸蝴蝶结!
赤橙黄绿青蓝紫,闪光的、哑光的、带波点的、印小狐狸爪印的……琳琅满目,堪称蝴蝶结博览会!
“什……什么玩意儿?”蓝酥酥看着那满满一盒几乎要溢出来的彩色蝴蝶结,感觉自己的尾巴根都开始条件反射性地隐隐作痛,仿佛已经预见了被这些丝带缠绕支配的恐惧,“绑尾巴?还要绑……绑999个?!哥!这又是你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我听都没听过的‘古老传统’?!” 她严重怀疑她哥是不是偷偷去什么“坑妹夫的一百种方法”进修班毕业了。
蓝凛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脸上摆出一副极其严肃庄重、仿佛在宣读青丘最高法典的表情,义正辞严地说道:“酥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乃我们青丘一脉传承已久、对新郎官最为重要的终极考验!旨在测试其在步入婚姻殿堂前,是否具备足够的耐心、超凡的定力,以及对我们狐族文化发自内心的尊重与认同!想想看,将九百九十九个承载着美好祝愿的蝴蝶结,亲手系于尾上,这象征着未来的婚姻生活纵然可能经历百转千回、诸多考验,但最终,每一段经历都能如同这精美的结扣般,化为圆满,结成美好!至于你为什么没听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又迅速坚定,“这很正常!此等庄严仪式,向来是传男不传女……啊呸!不对!这是新郎官专享的、无上的 ‘荣耀’!你一个待嫁新娘,自然不便提前知晓!”
蓝酥酥内心的吐槽弹幕如同火山喷发:「传男不传女?荣耀?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哥哥坏得很!这说辞一听就是临时现编的!还百转千回化为圆满?我看你是想让他那条宝贝尾巴直接打成死结吧!这哪里是考验,这分明是酷刑!虐待国家级保护动物!这合理吗?!妖权保护协会在哪里?!我要报警了!」
佘赋站在一旁,从蓝凛打开盒子那一刻起,他周身的温度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他那张俊脸,此刻比那天面对荧光粉领结时还要冷峻阴沉,几乎能刮下一层霜来。
而他那条总是优雅地垂在身后、偶尔会随着心情轻轻摆动、既是平衡器也是武器的猞猁尾巴,此刻更是如同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瞬间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每一根毛都仿佛进入了战备状态,尾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透露出主人内心极大的警惕与抗拒。
对他这种领地意识极强、且尾巴是重要平衡器官和战斗利器的猞猁而言,将自己的尾巴主动交给别人进行如此繁琐、累赘且毫无实际意义的“装饰”,无异于一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是对他猞猁尊严的严重挑衅!
“不可能。”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已经给这件事判了死刑。
“哎呀呀,我亲爱的妹夫,你这话可就太伤哥哥我的心了。”蓝凛捧着那盒五彩斑斓的“凶器”,晃得里面的蝴蝶结哗啦作响,仿佛在演奏一首“催命曲”,“入乡随俗懂不懂?你想娶走我们青丘最璀璨的明珠,总得拿出点诚意,表示表示对吧?你看看我们家酥酥,为了你都愿意穿上那几十斤重、行动不便的华丽婚纱(蓝酥酥:???哥我婚纱款式都还没最终定下来啊喂!你别乱给我加戏!),你就在尾巴上绑几个轻飘飘、美滋滋的小蝴蝶结怎么了?又不会让你掉块肉!多划算的买卖!”
“几个?”蓝酥酥简直要被自家哥哥的厚颜无耻气笑,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那满满一盒,“你管这叫‘几个’?这是一千个!不对,是九百九十九个!差一个就能召唤神龙了是吧?!”
“哎呀,细节不要抠那么死嘛!”蓝凛大手一挥,试图蒙混过关。他凑近佘赋,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压低声音,用一种充满了蛊惑力的语气说道,“妹夫,你换个角度想想嘛!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婚礼当天,你,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你美丽的新娘。而你的身后,那条象征着力量与优雅的尾巴上,缀满了五彩缤纷、随风轻轻摇曳的蝴蝶结!这画面,多么的浪漫!多么的别致!多么的独一无二!保证能让酥酥感动得热泪盈眶,终身难忘!绝对值回票价!”
佘赋在脑海中试图构建那个画面——自己顶着一张万年冰山脸,身着庄重礼服,身后却拖着一条如同圣诞树成精、或者被彩虹糖淹没了的、缀满近千个五彩蝴蝶结的尾巴……他感觉自己的妖格和审美,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冲击。
那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耳朵,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高频抖动起来,发出了危险的“嗡嗡”前兆。
蓝酥酥看着她哥那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天这蝴蝶结你绑也得绑不绑也得绑”的无赖架势,深知此事难以善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蹭到佘赋身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气声小声商量,试图寻找一个折中的方案:“那个……佘赋,要不……咱们就意思一下?绑几个,十个?二十个?应付一下我哥,走个过场?我就在旁边死死盯着他,绝对不让他绑太多!他要是敢乱来,我就用狐火燎他尾巴毛!”
佘赋垂眸看着身边一脸恳求的小狐狸,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宁死不屈”四个大字。
“或者……”蓝酥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冒出个鬼主意,试图讨价还价,“我们打个折?绑99个怎么样?寓意‘长长久久’,又好听又吉利!数字也够大了,足够让我哥闭嘴了!”
蓝凛的狐狸耳朵尖着呢,立刻大声反对:“不行!少一个都不行!九百九十九,这是传统!是规矩!规矩要是能随便打折扣,那还叫规矩吗?!必须原汁原味,一个不能少!”
眼看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双方僵持不下,一直在阳台躺椅上安静享受着午后阳光、进行必要光合作用的陶桃,忽然懒洋洋地掀开了一半眼皮,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
“绑就绑呗。”
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陶桃依旧维持着半眯眼的慵懒状态,享受着阳光的抚慰,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反正,以佘赋的身手和速度,他要是真不愿意,一百个蓝凛加起来也近不了他的身,更别提碰他尾巴了。既然他现在还没直接瞬移消失,或者把蓝凛扔出去……”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说明他心底里,或许还是愿意为了酥酥,尝试接受一下这种……嗯,‘别致’的狐族‘传统’的。” 她最后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刀,堪称神来之笔,“而且,平心而论,这些蝴蝶结,挺好看的。”
佘赋:“……” 他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他什么时候流露出“愿意”的迹象了?他明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
然而,蓝酥酥却因为陶桃这番“清醒”的分析心中猛地一动。
她再次抬头看向佘赋,眼神里混杂着恍然大悟、心疼、以及一丝丝被取悦到的期待。
是啊!陶桃姐说得对啊!以佘赋的能力,他要是真打心底里抗拒,别说绑蝴蝶结了,蓝凛连他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他现在还像个桩子一样杵在这里,忍受着她哥的精神污染和视觉摧残,是不是真的……为了她,在努力地、笨拙地、尝试着去适应和理解这些来自她家族的、稀奇古怪的“规矩”和“考验”?
接收到蓝酥酥那混合了心疼、理解与隐隐期待的眼神,佘赋紧绷如岩石的下颌线,几不可查地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周遭的空气都因为他内心的挣扎而凝滞。
过了漫长的十几秒钟,他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赴死般的决心,极其缓慢地、带着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转过了身,将自己宽阔坚实的后背,以及那条充满了力量感、此刻却显得有几分“待宰羔羊”意味的猞猁尾巴,彻底展现在了蓝凛面前。
“……绑。”他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从紧咬的牙关里,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蓝凛脸上瞬间绽放出堪比正午太阳的、极其耀眼的胜利笑容,几乎能闪瞎在场所有非人生物的眼睛:“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通情达理的好妹夫!放心!哥哥我手法细腻,保证给你绑得又牢固又美观!”
蓝酥酥看着佘赋那副“引颈就戮”、“视死如归”的悲壮模样,又是心疼得不得了,又是有一种抑制不住想笑的冲动。
她赶紧搬来一个小板凳,紧紧挨着佘赋坐下,摆出全程监工的架势,对着摩拳擦掌的蓝凛发出严正警告:“哥!我警告你!轻点!不准扯疼他!不准绑太紧影响血液循环!不准用质量差会掉色的劣质品!还有!蝴蝶结的分布要讲究艺术感!要疏密有致!色彩搭配要和谐!不能乱绑一气,搞得像被彩虹轰炸过一样!”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哥哥我的审美你还不放心吗?”蓝凛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地拿起第一个粉嫩嫩的、带着细闪的蝴蝶结,小心翼翼地、试图系在佘赋尾巴根部下方最浓密厚实的毛发上。
当那冰凉滑腻的丝绸触感第一次接触到敏感尾毛的瞬间,佘赋整个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僵硬了一下,尾巴肌肉瞬间收缩,下意识地就想用力甩开这陌生的束缚,又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克制住,只有尾巴尖无法控制地剧烈颤动了一下。
站在他侧前方的蓝酥酥,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因为极度不适而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抽气声。
「我的老天爷啊,」蓝酥酥内心在尖叫,在呐喊,「这哪里是什么考验新郎的‘传统’,这分明是针对猞猁这个种族的、惨无人道的‘折磨’吧!看他这副紧绷的样子,简直比出去执行S级危险任务、面对上古凶兽时还要紧张痛苦!造孽啊!」
而蓝凛却完全沉浸在了“艺术家创作”的快乐之中,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手法熟练地系上第二个、第三个……大红色的、宝蓝色的、翠绿色的、亮黄色的……很快,佘赋那条原本威风凛凛、充满力量与野性美的猞猁尾巴,就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枝招展、五彩斑斓、喜庆异常起来。
夏妍不知何时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闻着“热闹”的味道就跑了过来。
她一进门,看到佘赋那条正在被“疯狂改造”的尾巴,先是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狂笑声,直接笑趴在地毯上,一边捶地一边顽强地掏出手机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狂拍:“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佘赋!你这新造型……哈哈哈哈!绝了!真是绝了!妖管局本年度、不,是本世纪时尚先生的桂冠非你莫属!我要把这张照片设置成通讯录头像!哈哈哈哈!”
佘赋紧闭着双眼,浓眉紧锁,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仿佛已经彻底关闭了对外界的感知系统,进入了“冥想”或者“灵魂出窍”状态,试图以此屏蔽这残酷的现实。
只有他那无法完全控制、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耳尖,以及背部那紧绷如铁块的肌肉线条,忠实地泄露着他内心正在经历的惊涛骇浪与无比煎熬。
一直懒洋洋的陶桃,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摸出了几个她自己珍藏的、格外小巧精致的、用带着淡淡桃花香气的浅粉色丝绸制成的蝴蝶结。
她趁着蓝凛埋头苦干、无暇他顾的间隙,指挥着一根细如发丝的桃树枝条,如同最灵巧的手指,悄悄地将这几个充满她个人风格的蝴蝶结,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蓝凛那堆“作品”之中,精准地系在了佘赋尾巴中段几个不起眼的位置上。
蓝酥酥看着佘赋那强忍不适、默默承受的侧影,又看看他尾巴上越来越多、色彩越来越缤纷、仿佛自带“快来看我”bGm的蝴蝶结们,一个没忍住,那复杂的心疼情绪终究还是被眼前这过于荒诞滑稽的画面冲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虽然她哥的行为幼稚得像没断奶,虽然她家猞猁先生此刻可怜得像被迫穿上花裙子的大型猫科动物……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幅画面……确实,如她哥所吹嘘的那样,足够“别致”,足够“浪漫”,也足够让她……终身难忘了。
就是不知道,等这九百九十九个蝴蝶结全部绑完,佘赋那条尊贵的尾巴,会不会因为承受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与之“花”,而累到直接抽筋,或者暂时性失去平衡功能?
蓝酥酥开始非常认真地思考,待会儿仪式结束后,她该用怎样豪华的至尊版顺毛服务,以及多少顿亲手制作的大餐,才能好好补偿她家这位为了爱情付出了惨痛“尾巴代价”的、可怜又可爱的大猞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