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将前世发生之事一一告知,而裴聿徊只静静听着,未发一言。
“王爷,臣女所言句句属实,望王爷能助臣女一臂之力,严惩恶人、报仇雪恨,解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姜韫恳切道。
裴聿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的目光毫无波澜。
“你的仇,同本王有什么干系?”
“天下百姓,又同本王有什么干系?”
姜韫怔了怔,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干脆利落地拒绝。
“王爷,三皇子心狠手辣,并不在意天下苍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皇位!若这样的人做了皇帝,怕是整个大晏朝都要毁在他的手上!”
姜韫言辞切切,“您不顾及天下苍生,难道就不想为薨逝的太子殿下讨一个公道吗?”
裴聿徊眉眼动了动,“你是说,太子一家为三皇子所害?”
姜韫咬了咬唇,“臣女并没有确切证据,但臣女前世在牢中曾听公主提起过,太子一家落水之事并非意外,而是三皇子动的手脚。”
两年前,太子和太子妃带着年幼的皇太孙乘船南下游玩,途中不幸遭遇风浪,整个船都被打翻,船上无一人生还。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场意外,可在她濒死之际,公主却告诉了她这个惊天秘密,可能对方以为她快要死了,告诉她也无所谓。
太子性情温和谦逊、勤于政事,是最合适的储君,他的骤然薨逝让大晏朝的百姓都万分悲痛。
而鲜少有人知晓,裴聿徊是太子的幕后支持者,毕竟两人的性情简直天差地别。
裴聿徊看着站在下首的女子。
明明那般惧怕他,却还硬撑着求他帮忙,真不知道她是胆大还是胆小。
裴聿徊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饶有兴致地启唇:
“在你的前世里,本王是怎么死的?”
姜韫握了握拳头,“是被三皇子以谋反之名抓捕......万箭穿心而亡。”
前世裴聿徊被三皇子派人堵在王府中,上百名禁军手持弓箭围困他们,裴聿徊和手下侍卫奋力抵抗,最终寡不敌众,身中数箭身亡。
而这一切若不阻止,裴聿徊便会在三个月后,重蹈前世覆辙。
“万箭穿心啊......”裴聿徊呢喃一句,“可真是个不体面的死法。”
“王爷,您的府上是否有一个名叫江石的侍卫?”姜韫郑重道,“您的五万精兵之所以被三皇子发现,便是他告的密,您要当心此人。”
裴聿徊轻挑眉梢,倒是有些意外。
“说吧,还有什么?”
姜韫又拿出一份纸,“王爷,这是臣女记录的同三皇子有关的朝臣,可助王爷一臂之力。”
裴聿徊抬抬手指,示意她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姜韫将名单放好,目光中带着试探,“王爷可愿同臣女合作?”
“合作?”裴聿徊冷嗤一声,“本王从不同人合作。”
只有旁人求他的份。
姜韫脸色有些僵硬。
“你今日所言,本王自会核实。”裴聿徊冷冷开口,“若让本王发现你有半句虚言......”
“臣女但凭王爷处置。”姜韫应道。
裴聿徊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姜韫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裴聿徊微微蹙眉,“还有何事?”
姜韫大着胆子开口,“臣女有个不情之请......听闻王爷身边的侍卫武功高强,臣女能否向王爷借一人用?”
裴聿徊眸子一沉,“姜小姐,适可而止。”
这便是不行的意思了。
姜韫面色有些挫败,像是想起什么事,复又开口,“王爷,荒山还有十几名挖矿的雇工被陆迟砚的人押着,您派人去的时候......能否将人放了?”
裴聿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卫枢,送客。”
姜韫后背一紧。
卫枢推门而入,站到姜韫身前,语气冰冷,“姜小姐,请。”
姜韫只好朝裴聿徊福身行礼,“臣女告退。”
直到出了晟王府的大门,姜韫紧绷的身子才敢缓缓松开。
见姜韫出来,霜芷连忙迎了上去。
“小姐,您没事吧?”霜芷担忧地看着姜韫那苍白的脸。
姜韫虚虚一笑,有些脱力,“无妨,扶我去马车上吧。”
霜芷连忙扶着朝马车走去,徐笛忙不迭打开车门、放下矮凳,方便姜韫上车。
“驾!”
马车驶离晟王府,姜韫透过车窗看向外面逐渐模糊的晟王府大门,终于重重长舒一口气。
在晟王府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她会死在里面。
霜芷满腹疑虑,可看着姜韫疲惫的神色,她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突然,霜芷低呼一声,“小姐,您的脚上有血!您哪里受伤了?!”
姜韫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绣花鞋鞋尖上沾了一些血迹,应当是在后院时那颗头颅滚过来蹭到的。
想到那颗可怖的脑袋,姜韫强忍着恶心,温声开口,“不是我的血,只是不小心蹭到了。”
霜芷脸色很是难看,小姐到底在晟王府经历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蹭到血?!
姜韫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霜芷将一杯温茶放在她手边,姜韫拿在手里却没有喝,她脑中还在回想着今晚晟王府发生的事。
敢在府上堂而皇之杀死金吾卫,整个大晏朝恐怕只有他了。
裴聿徊此人,果真如传言说的那般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实在难以相处。
若两人得以合作,真不知道她还能在他的威压下扛几次。
姜韫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轻轻叹息。
今晚她已将所有事毫不保留地告诉他,他应当......会信吧?
晟王府。
裴聿徊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低眉沉思。
卫枢无声进屋,安静地候在一旁。
良久,裴聿徊缓缓开口,“今晚之事,你如何看?”
卫枢恭敬开口,“王爷,属下虽不知此女如何得知您同太子的关系,但她既已知晓,还说出您养私兵一事......”
“此女,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