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请柬与耳光
翌日清晨，苏家别墅比往日更早地苏醒过来。
佣人们脚步匆忙，忙着布置客厅，准备寿宴所需的各式物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喧嚣，混合着花香、食物香气和隐约的焦虑。
林凡依旧起得很早，在别墅后的小花园里打完一套舒缓却隐含力道的神秘拳法后，回到他那间狭小的客卧。他刚洗漱完毕，房门就被不客气地敲响了。
门外是岳母赵芳，她穿着一身崭新的墨绿色旗袍，脖子上戴着莹润的珍珠项链，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但脸上却挂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喏，”她将一张普通的白色卡片塞到林凡手里，语气施舍般地说道，“这是沐薇让我给你的。今天家里忙，没空给你单独准备，你就用这个进出吧，别到时候被保安拦着，丢人现眼。”
林凡低头看去，那是一张最普通的访客通行证，与苏家为重要宾客准备的烫金请柬天差地别。持这种证件，恐怕连寿宴主厅的核心区域都进不去。
赵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还是穿着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眉头皱得更紧：“你就没件像样的衣服？算了，反正你也不去主宴，在偏厅待着就好，免得冲撞了贵人。”她顿了顿，又警告道，“记住沐薇的话，安分点！要是敢惹出什么麻烦，我饶不了你！”
说完，她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转身扭着腰走了，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去指挥佣人们做最后的准备。
林凡看着手中的白色通行证，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卡片粗糙的边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随手将卡片放在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古朴医书旁边。
上午九点过后，苏宅开始热闹起来。
一辆辆豪车陆续驶入苏家别墅前的庭院，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在管家的引导下步入装饰一新的宴会厅。空气中飘荡着悠扬的古典乐，觥筹交错，寒暄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林凡依然没有进入主宴会厅。他就像一个透明的影子，在偏厅和连接花园的回廊之间安静地走动。偏厅也布置了茶点，供一些相对次要的客人或等待的司机、随从休息。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但看他朴素的衣着和淡然的态度，大多以为是苏家的远房穷亲戚或是帮忙的下人，便失去了兴趣。
“哟，这不是我们苏家的‘好女婿’吗？怎么躲在这儿？”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林凡转头，看到苏倩挽着昨晚那个王少，一脸得意地走过来。今天苏倩打扮得格外耀眼，一身粉色洋装，珠光宝气，看向林凡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王少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凡，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倩倩，这位就是……？”
“对啊，王哥，这就是我那个‘大名鼎鼎’的姐夫，林凡。”苏倩特意加重了“大名鼎鼎”四个字，嘲讽意味十足，“怎么样，是不是‘一表人才’？”
王少轻笑一声，眼神轻蔑，没有接话，但那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凡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苏倩见他无视自己，顿时火冒三丈，快步上前拦住他，“我跟你说话呢！聋了？一点教养都没有！果然是没爹妈教的东西！”
林凡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平淡，而是带上了一丝冷意，落在苏倩脸上。
苏倩被这眼神看得莫名一悸，但仗着在王少面前和在自家地盘上，她立刻挺起胸膛，声音更尖利了：“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你个废物除了吃软饭还会干什么？今天这种场合也是你能来的？拿张破通行证，跟些下人待在一起，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周围的几个客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窃窃私语起来。
林凡的眼神越来越冷，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端庄、气质温婉的年轻女人端着一杯水走过，似乎是想要绕过他们。苏倩正在气头上，见有人挡路，想也没想就用力推了一把：“滚开！没长眼睛啊！”
那女人惊呼一声，手中的水杯脱手，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人也踉跄着向后倒去。
林凡眼神一凛，脚步微妙地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经出现在那女人身侧，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在空中接住了那只下坠的水杯，杯中之水竟一滴未洒！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女人惊魂未定，靠在林凡手臂上，脸色发白，感激地看了林凡一眼：“谢……谢谢你。”
林凡将她扶稳，松开手，将水杯递还给她，微微点头，依旧沉默。
苏倩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林凡动作这么快。但随即，她更加恼怒，觉得林凡让她在王少和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林凡！你逞什么能！”她尖声叫道，“是不是想趁机占人家便宜？我就知道你……”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断了苏倩的话。
所有人都惊呆了。
打人的不是林凡，而是那个刚刚被林凡扶住的女人。她此刻面若寒霜，眼神锐利地盯着苏倩，虽然穿着不如苏倩奢华，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
“苏二小姐，”女人的声音冷冽，“请你放尊重一点！出口成脏，随意推搡他人，这就是苏家的家教吗？”
苏倩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女人：“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打你就打你了，”女人毫不示弱，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冷冷道，“至于你是谁，我很清楚。一个仗着家世嚣张跋扈的蠢货而已。若不是这位先生出手，我现在可能已经受伤了。你非但不感激，还恶语相向，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叫礼貌！”
“你！”苏倩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冲上去，却被王少拉住了。王少看着那个打人的女人，脸色微变，似乎认出了她的身份，低声道：“倩倩，别闹了，这位是……韩老的孙女，韩清雅。”
“韩老？”苏倩一怔，随即脸色唰地白了。在江城，能被王少如此忌惮地称为“韩老”的，只有那位退下来已久但余威仍在的政界大人物韩春秋！韩清雅正是韩老最疼爱的孙女，本身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医生。
她竟然得罪了韩清雅？！
苏倩顿时慌了神，又羞又恼，却不敢再发作。
韩清雅不再看苏倩，而是转向林凡，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刚才多谢先生出手相助。不知先生怎么称呼？身手真好。”她刚才清晰地感受到林凡托住她时那股沉稳的力量和快得惊人的反应。
林凡看着韩清雅，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透过表象看到了什么，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说完，他对着韩清雅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韩清雅看着林凡离去的方向，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这个男人……很特别。那份冷静和身手，绝非常人。而且，她隐约觉得，他看自己的那一眼，似乎别有深意。
苏倩看着林凡就这么走了，韩清雅的目光还追随着他，更是气得跺脚，却无可奈何。王少低声安慰着她，眼神却也有些复杂地看向林凡消失的方向。
偏厅的这一场小风波，并没有传到主宴会厅。
但一颗小小的石子，已经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林凡回到自己那僻静的角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没人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似乎萦绕着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药香。
寿宴，还在继续。
而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