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铮刚把最后一根土豆丝放进碗里，阳光正巧落在刀刃上，折射出一道细碎的闪光。他还没来得及擦去额角的汗珠，鼻尖忽然轻轻抽动。
这味道不对劲。
佛跳墙的香气本该醇厚绵长，可这一盅，靠近时竟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像是药材熬过了火候，又像是混进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他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拿起小勺从炖盅边缘舀了点汤，小心抿了一口。
舌尖传来一阵麻痹感，喉咙跟着发紧。
确实有问题。
他抬眼望向陈砚舟，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许铮不易察觉地眨了两下眼——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出事了”。
陈砚舟正在灶台前搅动一锅高汤，手上的动作没停，目光却已扫向靠窗的那桌。一个穿着灰夹克的男人低头看着手机，面前摆着刚上的佛跳墙，筷子还整齐地搁在一边。
这人不是熟客。
更可疑的是，他点菜时特意强调“要最浓的那一盅”，还多问了一句“是不是用老母鸡炖的”——这种问题，老食客从来不会问。
陈砚舟放下汤勺，不紧不慢地走到墙边取下那柄祖传银勺。没人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勺柄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里涂着特制的防毒涂层，遇神经毒素会微微发热。
他踱到灰夹克桌前，笑着招呼：“您这盅火候正好，我帮您尝尝咸淡。”
男人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陈砚舟已经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同时，右手握着的银勺柄传来细微的灼热感。
确实有毒。
但他面色如常，反而赞许地点点头：“嗯，今天的味道特别足。”
说完转身回到灶台，压低声音对许铮说：“别让他动筷子，准备收网。”
许铮不动声色地退到后厨门口，背靠着墙站立，目光紧锁着那桌。宋小满正端着一盘青菜走出来，经过时手腕轻巧一抖，两把柳叶刀悄无声息地飞出，“咔哒”两声，精准地卡死了门框和窗框的合页。
余昭昭从卡座起身，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水，笑盈盈地走过去：“大哥，第一次来吧？这佛跳墙我们店限量供应，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尝到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摄像头对准男人的脸，悄悄开启了录像功能。
男人脸色微变，正要躲闪，唐绾突然从另一侧快步走来，相机闪光灯“咔嚓咔嚓”连闪三下，刺目的强光让他本能地闭眼后仰。
一直坐在角落的沈君瑶此时已经起身，战术笔握在掌心，拇指顶开了金属尖头。她悄然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堵住了安全通道。
阿阮站在收银台前，铜铃铛清脆地响了三声。铃声刚落，店内所有监控自动切换到本地存储模式，开始同步备份数据。
许铮一个箭步上前，牢牢扣住男人的手腕，直接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谁派你来的？”
男人奋力挣扎，嘴唇抿得死紧。
陈砚舟这时端着另一盅佛跳墙走过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既然来了，就别浪费。”他语气平静，“我们这道佛跳墙，讲究的是‘引魂出窍’，吃了才知道真相藏不住。”
说着，他当众打开一个调料罐，往盅里撒了一大把红亮的辣椒碎，又铺满花椒粒，最后浇上一勺滚烫的热油。
“滋啦”一声，辛辣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陈砚舟把这盅特制版佛跳墙推到男人面前：“喝一口，解药就在里面。”
男人惊恐地摇头后退，许铮一手钳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捏开他的嘴，陈砚舟顺势舀起一勺灌了进去。
“唔！咳咳咳！”男人呛得连连咳嗽，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喉咙像是被火烧着，眼泪鼻涕一齐涌了出来。
“说不说？”许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我说！我说！”男人喘着粗气，“是赵德利！是他让我来的！他说只要毁了你们店，就能拿到批文开发美食城！”
唐绾立刻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他的嘴唇：“再说一遍，名字是谁？”
“赵德利！副市长赵德利！”男人嘶哑地吼出声。
陈砚舟站在一旁，手里还端着空盅，听见这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君瑶上前一步，虎牙手铐“咔”地锁住男人双手，将他押到墙角蹲下。
宋小满拔下门窗上的刀，手腕一翻收回腰间刀套。余昭昭掏出手机联系安保公司，语气镇定：“心味餐馆，抓了个投毒的，警察马上到，麻烦派个人来守现场。”
唐绾取出相机存储卡，换上新的，低声对陈砚舟说：“这段视频，够他坐十年牢。”
阿阮轻摇铜铃，清了清嗓子，对店内所有顾客说：“今天各位的餐费全免。心味餐馆，容不得半点阴霾。”
食客们起初都被这场面惊住了，此时才反应过来。有人开始鼓掌，有人掏出手机拍摄，还有人直接发朋友圈：“亲眼见证神厨智破投毒案！”
许铮松了口气，双手还在微微发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机械手，刚才用力过猛，指节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陈砚舟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干得不错。”
“我就是闻着味儿不对。”许铮喝了口水，“以前在部队，识别毒气是基本功。”
“现在也是。”陈砚舟拍拍他肩膀，“你已经是厨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话音刚落，店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外卖员打扮的人拎着保温箱走进来，声称“赵市长订的佛跳墙，要送到市政府招待所”。
沈君瑶立即警觉，伸手拦住：“放下，我们需要检查。”
那人非但不退，反而加快脚步往里面冲。
许铮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挡住去路。
保温箱“砰”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箱体缝隙里，缓缓渗出一股淡淡的杏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