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寒风夹着鞭炮声在村子里回荡，热闹的气息却全然进不了她心里。
因为过年的缘故，此时，牛棚里也罕见的没有熄灯。
楚墨染快步走到熟悉的大树后，敲了几下暗号，唤宋星辰出来。
敲完后，她倚在树后，冰冷的北风拂过脸颊，反而开始冷静了下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错误的执念。
今天一整天，她一直纠结于宋星辰的心思，揣测他昨晚的吻到底意味着什么，猜测他是不是对自己有几分情意。
可她却从未认真问过自己：她对宋星辰又是什么感觉？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喜欢宋星辰那张俊朗的脸。
那张比后世偶像明星还好看的脸，配上那让人着迷的淡漠气质，让她心里的天平多少有些倾斜。
但是抛开他那勾人心魄的脸不谈，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喜欢他这个人吗？
楚墨染皱着眉，脑海里思绪翻涌，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爱情，自然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看到那个人，心就止不住的狂跳吗？
她对宋星辰好像也没有那种感觉吧？至少，她不确定。
就在她沉浸在思绪中时，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楚墨染心头一紧，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夜色，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是宋星辰。
他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军绿色外套，围巾松松地搭在肩上，脸上带着一抹倦意，却依旧掩不住那份清隽的气质。
他走近，在一步之外停下，深邃而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情绪。
楚墨染抿了抿唇，迎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刚才心中的那些质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宋星辰先打破沉默，“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仔细观察，脸色还带着些不正常的红晕。
“你生病了？”楚墨染皱眉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有点着凉了。”
楚墨染突然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触碰后迅速收回，随后沉声道：“你发烧了！”
宋星辰被她冰凉的手心一碰，心里骤然一紧，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嗯，稍微有点。”
“我家里有退烧药，一会儿你跟我回去拿一点儿。”
“不用了，上次你给我的退烧药还有呢，我刚才已经吃了一颗。”
他话音落下后，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楚墨染凝视着他清俊的眉眼，突然开口问道：“宋星辰，你喜欢我吗？”
宋星辰闻言身子骤然一僵，低垂的眼眸也微微睁大，看着她，却半天没有回答。
楚墨染轻笑，带着一丝自嘲：“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我……”他欲言又止。
“答不出来？那我换个问题。”她语气渐冷，“昨晚，你为什么吻我？”
宋星辰彻底僵住，垂下的眼眸掩藏了他的慌乱。
他早就猜到她可能记得昨晚的事，可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
她的质问让他无处遁形。
看到他这种避而不答的态度，楚墨染突然心头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她阴沉着脸，冷笑道：“所以，你不喜欢我，还亲我，是觉得我楚墨染好欺负？被你无缘无故占了便宜也不会找你算账吗？”
“不是！”宋星辰急忙开口否认。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她步步紧逼。
宋星辰抬起头，目光中夹杂着压抑与痛苦，半晌，才红着眼苦笑道：“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说喜欢！”
“你那么好，那么洁白无瑕，理应拥有光明灿烂的人生。我不能那么自私的拉着你和我一起烂在泥里！”
“对不起......昨晚是我没控制住，做出了越矩的混账事，你要打要骂怎么都行！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给你！”
他低垂着眉眼，声音低沉而颓然，仿佛突然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楚墨染看着他颓废的模样，突然心脏的位置莫名疼了一下。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
宋星辰猛地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浓烈的情感，几欲溢出。
他再也不想压抑心中的感情，低吼道：“没错，我爱你！我早就爱上你了！”
楚墨染心头一震，胸口的某个地方突然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微微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胸腔中剧烈地震颤感，久久没有动作。
他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红着眼将压抑已久的情感尽数倾泻：“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害你。我的人生已经看不到希望了，跟我这样的人搅在一起，只会拖累你。”
她愣愣抬头，直视着他那绝望的眼眸，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开口：“你别这么悲观，也许很快你们就会有转机……”
楚墨染知道也许用不了一年时间，宋家人就能平反回城，可是她却不能直接告诉他。
“很快？”他苦笑，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我可以一个人毫无希望地等下去，但我不能让你陪我一起等！”
夜风呼啸而过，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站在这棵老树下，月光清冷地洒在他们身上。
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挣扎，那无形的枷锁将他困住,令他一步也迈不出来。
“宋星辰，”楚墨染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却透着倔强：“你凭什么连问都不问我，就一个人来决定？”
宋星辰愣住，怔怔地凝视她，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半晌说不出话。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洁白无瑕’的人，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和感情。你怎么就断定我不愿意陪你一起面对未知的将来？”
宋星辰的喉结微微滚动，眼里一点点浮起颤抖的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楚墨染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坚定：“我说——我也喜欢你！”
宋星辰浑身一震，眼中似有风暴翻涌，情绪激烈得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张了张嘴，却像是被她的告白夺去了语言，唯有眼底那抹复杂的情感愈发浓烈。
“你……不怕？”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如果我怕，当初就不会和你来往，更不会站在这里问你这些。”
楚墨染的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宋星辰，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我现在郑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