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
他不是没见过穷凶极恶的罪犯,不是没面对过复杂的案情。但像温元这样,将三十二条无辜(或者说被他诱导的)人命当成自己被捕后上演的“最终剧目”,将一场即将发生的巨大悲剧当成与警方的博弈工具,这种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和极致的恶意,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和愤怒。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肖冉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她猛地站起身,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她参与过卧底,直面过危险,但此刻,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因为温元攻击的不是某个实体,而是人心最脆弱的缝隙。
温元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他甚至享受着这种将对手拖入自己节奏的掌控感。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微笑着说:“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肖警官。我给了你们二十四小时,这是我对你们凡俗努力的最后一点仁慈。去吧,去拯救他们。让我看看,是你们的‘正义’跑得快,还是他们奔向‘自由’的灵魂更决绝。”
赵铁林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他知道,对这种人,任何言语上的威胁和劝导都是徒劳,只会助长对方的表演欲。
他转身大步走出审讯室,用前所未有的急切语气对守在门口的助手下令:“立刻!给我接陈书记!最高优先级!”
电话几乎是秒接。
“书记,出事了!”赵铁林用最快的速度,将温元的“最终剧目”和盘托出。每说一个字,他声音里的焦灼和压力就加重一分。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这沉默只持续了三秒,但对赵铁林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明白了。”陈净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瞬间压住了赵铁林即将失控的情绪。“铁林同志,你现在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将温元犯罪事实的初步证据链,尤其是他承认教唆和谋杀的审讯录像,立刻通过内部渠道,匿名泄露给几家我们信得过的、有影响力的省内媒体。记住,要快,要在天亮之前,形成第一波舆论。”
赵铁林愣住了:“书记,这……这不合规矩,而且会不会刺激到那三十二个人?”
“不。”陈净果断地否定,“温元想当‘殉道者’,想上演一场悲壮的谢幕。那我们就先一步撕掉他的圣衣,把他钉在‘变态杀人魔’的耻辱柱上。我们要让那些潜在的受害者看到,她们信奉的‘摆渡人’,不是神,只是一个肮脏、卑劣、以玩弄人心为乐的罪犯!我们要在他精心构建的信仰世界里,砸出第一道裂缝!”
“第二,立刻成立两个专案组。A组,由网监总队牵头,联合省厅最顶尖的网络专家,不惜一切代价,追踪那封定时邮件的源头,哪怕把服务器翻个底朝天,也要在它发送出去之前截获它,拿到那三十二人的名单!”
“b组,由你亲自带队,肖冉同志辅助。以温元的工作室为中心,对他所有的电子设备、云端数据、客户档案进行地毯式分析。那三十二个人,绝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一定在他的客户和社交圈里留有痕迹。我要你们在二十四小时内,把这三十二个人给我一个个从人海里捞出来!”
“第三,”陈净的语气加重了,“审讯继续,但改变策略。不要再跟他谈法律和对错。肖冉同志,你是他眼中的‘完美作品’,由你主审。你要做的,不是让他交代名单,而是跟他聊他的‘作品’,聊他的‘美学’。他是个极端的自恋者,他渴望被理解,尤其是被他最欣赏的人理解。让他开口,让他炫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是找到那三十二个人的线索。”
三条指令,清晰、果决、层层递进,如三把手术刀,精准地刺向了问题的核心。
赵铁林那颗因为愤怒和焦虑而混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他仿佛看到了惊涛骇浪中一座坚不可摧的灯塔。
“是!我明白了,书记!”
挂掉电话,赵铁林眼中重新燃起了狼一般的凶光。他立刻转身,开始雷厉风行地布置任务。整个江州市公安局,这部庞大的机器,在陈净的遥控指挥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开始了疯狂的运转。
一个巨大的倒计时,出现在了指挥中心的屏幕上。
24:00:00。
鲜红的数字,像死神的脉搏,开始无情地跳动。
一场与死神赛跑的行动,在江州的夜色下,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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