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医仙那字字泣血、鞭辟入里的揭露，如同最锋利的刮骨刀，将月无垢精心粉饰了千年的画皮，一层层剥落，露出下面最肮脏、最丑陋、最令人作呕的真实。
联军阵中，再无人喧哗。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无数道混杂着惊骇、鄙夷、愤怒、乃至恶心呕吐欲望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利箭，密密麻麻地钉在月无垢身上。
先前那些为他摇旗呐喊、视他为正道楷模的修士，此刻脸上只剩下信仰崩塌后的惨白和被愚弄的滔天怒火。一些心志不坚者，甚至道心震荡，险些跌坐在地。
魔宫一方，更是群情激愤，怒吼声、咒骂声几乎要掀翻天地。斩荒大人千年冤屈得雪！他们追随的，从来不是叛徒，而是被最卑劣手段陷害的英雄！而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是真正的魔鬼！
月无垢站在原地。
他周身的仙光，如同接触到了最污秽的毒液，剧烈地扭曲、沸腾，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那原本纯净无暇的月白仙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粘稠、污浊、散发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漆黑能量侵蚀、吞噬！
他脸上那副维持了千年、早已融入骨血的和煦温润，如同破碎的瓷器，片片剥落。皮肤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拉扯出一个极其怪诞、狰狞可怖的表情。那双总是悲悯含笑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最深沉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阴鸷和……一种彻底撕破伪装后、歇斯底里的疯狂！
“呵呵……呵呵呵……”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从地狱裂缝中挤出来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起初是压抑的、神经质的低笑，随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终化作了仰天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毁灭欲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白发骤然散开，如同无数狂舞的毒蛇，在漆黑能量的裹挟下冲天而起！洁白的仙袍鼓荡不休，猎猎作响，上面开始浮现出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魔纹！
“好！好！好！”月无垢连道三声好，每一声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嘲讽，他猩红的眸子扫过下方一片死寂的联军，扫过脸色凝重的青蘅，最终，定格在宫墙之上，那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周身弥漫着死寂般绝望的玄色身影上。
“青蘅！老匹夫！你满意了？！”
他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还有你！我的好‘妹夫’！沧溟！哦不，是斩荒魔尊！千年恩怨，今日终于真相大白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很痛快？！”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斩荒身旁、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云芷身上，那眼神，充满了极致的贪婪、嫉妒和……一种要将她彻底撕碎的暴戾！
“还有你！云芷！不，或许该叫你……句芒！”
月无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兴奋和扭曲，“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当年选择的男人！一个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千年、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一个只配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可怜虫！”
“而你！”他又猛地指向青蘅，厉声咆哮，“还有你们这些蠢货！”他手臂一挥，扫过下方茫然的联军，“真以为揭穿了所谓的‘真相’，就能扳倒我？就能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天真！可笑！”
月无垢周身漆黑的能量轰然爆发，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黑色光柱，光柱之中，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嘶吼！天空瞬间暗沉下来，乌云汇聚，电闪雷鸣，整个战场都被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威压所笼罩！
“这世间，何来真正的公道？！”
“何来永恒的正邪？！”
“不过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月无垢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充满了蛊惑人心的扭曲力量，“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才是定义对错、书写历史的唯一准则！”
“千年前，我输了半步，让这魔头苟延残喘至今！”
“千年后，我已登临绝顶！只差最后一步，便可执掌天道，重订规则！”
“届时，我便是天！我便是道！我说黑是白，黑便是白！我说魔是正，魔便是正！”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即将被他毁灭的世界，脸上洋溢着一种病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既然这天不容我！”
“既然这道弃我！”
“既然你们……都要与我为敌！”
月无垢的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最纯粹、最极致的毁灭欲望：
“那便……”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漆黑的能量沸腾到了极致，连空间都开始扭曲崩裂！他猛地咆哮出声，声浪如同海啸，席卷八荒：
“毁了这天！”
“灭了这道！”
“让这污浊的三界……”
“为我月无垢的宏图伟业……”
“彻底陪葬吧！”
“轰——！！！！！”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以他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湮灭万物的恐怖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爆发！天空被撕裂，大地在哀鸣！无数低阶修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逸散的能量冲击下化为飞灰！
月无垢，彻底疯狂！
他要拉上整个三界为他殉葬！